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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钢琴师》最伟大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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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执着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比如文森特?威廉?梵高,比如霍尔顿(《麦田里的守望者》),再比如Danny Boodman T.D.Lemon Nineteen Hundred。
只是这里的“没有好下场”本来就是一个俗之又俗的结论,是太多平凡的人眼中“好下场”的反面,是这世间所有成不了他们的每一个人心中恐惧地向往着的归宿。
维吉尼亚号最后被炸毁的场景是如此的轰轰烈烈,因为这般壮美,祭奠的不仅仅是一艘世纪大油轮的死亡,更是一位天才钢琴家的离。
不过,我想,只用“天才”二字修饰1900,未免太过浅薄。我们见过了太多的天才,真实存在过的、虚构的,他们与1900有共通的地方。或许每一个忠于艺术的人都是一样的,贝多芬的狂傲,梵高的痛苦,高更的偏执,甚至叔本华的悲观,他们与众不同,特立独行,但他们都像孩子,简单如孩童、执拗如孩童。但他们终究不是1900.
——关于音乐
影片中动人心弦、绕梁三日而不绝的钢琴曲无疑是一大亮点,经由1900那双神奇而美妙的手演奏后就有了更深层的含义。
  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老丹尼是在头等舱的钢琴上找到的1900。抛弃他的亲生父母只是选择了一个最容易被有钱人看到的地方,但冥冥中,却把他放在了抚慰他一生,陪伴他一生的“灵魂伴侣”身上。钢琴,或者音乐,是1900生命的起始。
同样也是终结。
老丹尼世以后,1900第一次溜到头等舱。那些跳跃的琴键,于他而言,像前世的情人,像阔别多年的故友,虽是初见,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熟稔亲密。没有人问他“你是怎么学会的”,自然也不必问,因为1900也无法回答。他与钢琴,恰恰是应了那句话: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一切早已定论。
音乐究竟给了1900多大的力量,我们不得而知。影片中的镜头从另外的角度给了我们解释。他在注视着陆地,观察着旅客,即使是与Max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疑惑、迷茫以及沉郁;只有当他在演奏钢琴时,他的神情才是悠闲、平和并且愉悦的。
有人把音乐当作娱乐,有人把音乐当作爱好,有人把音乐当作信仰,终归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罢了。1900却是把音乐当作生活本身,生活即是音乐。正因为他活在音乐里,他用钢琴演奏着他的生命,他才能在艺术上绽放光芒,他才能简单纯粹的如此彻底,最后他才能选择平静地和维吉尼亚一起归于虚无。
他一生都乘坐着音乐的头等舱。
——关于爱情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
——沈从文
Max说,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因为那个女孩。爱情是永远的理由。
那是唯一一次,1900打算并且确切地付出了行动,他要下船。
爱情从来都是猝不及防的,还带些许的莫名其妙。只是一眼,只一眼而已,但是一眼已万年。那张残破的唱片,那首即兴而作足以称为天籁的曲子,那个轻柔如羽毛却又问心无愧的偷吻,是这一场相遇仅有的见证。
他的目光跟随着她,他冲入雨中想送她唱片,他溜进女客舱苦苦找寻着她,他印在她唇边无关欲望的一吻,这些统统都不需要理由。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这一小段旖旎风光,大概是1900仙气十足的一生中最具烟火气的。我想导演并不想把他塑造成一个神话,正是这段小插曲,正是这些淡淡的烟火气,让1900的一生更具悲剧性,更让人叹惋。
第一次看完电影后,我苦苦纠结他为什么不下船呢?正如Max所说,你会有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温暖的家,我会常常做客,赞美你妻子的厨艺。只要他愿意,爱情,亲情,这些现实的温暖完全不成问题。甚至我也像Max一样笃定1900下船是因为那个女孩。我为他的偏执气结,为他的怯懦无奈。
第二次看完之后,我想Max是错了。这世间的种种都是如此奇妙。也许正是因为那个女孩是老风琴手的女儿,1900才对她一见钟情。也正是因为女孩带来了老风琴手的故事未完待续的部分,1900才涌起下船的念头。或许从陆地上看到的大海真的不一样,或许大海真的有声音,或许船下的人生真的有另一种可能。爱情只是一部分,女孩只是这另外一种可能其中的某个元素。
假如1900穿着Max送他的骆驼大衣真的走下了船,他一定收获了爱情。只是那时候的他,还是1900吗?那时的烟火气就太重了,会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他也就变得与其他人再没有区别。只是,我这个俗不可耐的人仍然觉得,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一生,连爱情的末班车都没能搭上,爱情注定不属于他。
——关于欲望,关于人性
“America!America!”
大洋彼岸的美国到底是什么,迷雾中隐约的自由女神又是什么?维吉尼亚载来的每一拨旅客,无论是挤在脏乱嘈杂的三等舱,还是闲庭信步在温暖奢靡的头等舱,眼神里都有着对美国的无限向往。1900说:“陆地上的人,冬天来临时巴望夏天,夏天来临时就开始害怕冬天,所以人们永不厌倦旅行,总是在追寻四季如春的远方。那样的生活,不适合我。”凡俗如我们,总是追求更多,孜孜不倦地找寻着更多让我们感到满足的东西。可是1900要的那么少,一台钢琴足以。所以他才抗拒着船下的世界。
这世间有两种人最为通透,一种经历世事千帆过尽,一种内心纯净无欲无求。1900显然是第二种。Max这样评价过他:也许他从未看过这世界,但近30年来,世界就在这船上不断来。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假如他下了船,也就失了这样一种通透。
这个世界有永恒吗?生命没有永恒,爱没有永恒,欲望也没有永恒。
1900站在船舷上看到了繁华的纽约,看到高楼大厦,看到了无穷无尽延伸下的街道。那仅仅只是街道?人类的活动范围从小圈地开拓到小村庄,直到大城市。当一件物品沉重到你无法负荷它的时候,它就不能属于你;同样的,当你的欲望超出了你的心灵盆地时,你也就无法驾驭它。当一个人被欲望凌驾在灵魂之上时,他还能逃出自己为自己所设下的牢笼吗?
“那是上帝的钢琴!”
只有上帝可控。
1900也不可控,更准确的说,他不能确定自己能够把握得住,控制得好。为了灵魂的洁净,为了忠于的音乐,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俗人汲汲渴求的东西,选择永远留在维吉尼亚上。
我曾经把他这种放弃视为怯懦。虽然这确实也是另一种角度上的怯懦,但是没有人能在欲望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可以抵挡。没有。因为人性都是贪婪的。不知足是我们的常态。没有能力牵制住自己心里会随着境遇变化而不断膨胀的欲望,那就牵制住自己的手脚。这是怯懦,是放弃,却也是另外一种保留。
他一生都站在人性的至高点上,俯瞰世人。
1900存在过,也没有存在过。他放弃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机会,放弃了爱情,放弃了陆地可能会给他的一切踏实感。但他,毕竟和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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