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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日子》阳光灿烂,亦真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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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自己的年轻而惶恐,生怕说错了话而使人家的笑话,羞于高谈阔论而又言之无物遭人嫌弃。我习惯于拾人牙慧,在这个尴尬的年龄里谈论技巧和理论总是令我发愁,怕是自己下错了结论,谈错了感受。但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部电影让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共鸣,胸中一种不吐不快的气焰在升腾,急欲散出,而且萌生了一种藐视权威,谈谈私人化的观影感受的冲动。
    影片开头一片阳光充沛的蓝天,毛主席伸出右臂,面露微笑,镜头仰视有一种匍匐于领导脚下,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致敬的感觉,群众们挥舞腰间的彩带敲锣打鼓欢快的跳起舞来,一群群军车驶过,战士们站起军姿向毛主席敬礼,人群混乱,家属们欢送着出任务的军人。马小军也在其中,看着被大风吹起的滚滚麦浪,在扬起的灰尘中的列列坦克,徐徐起飞的爸爸乘坐的喷气式飞机的英姿,在马小军说出:“我渴望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一位举世瞩目的战争英雄将由此诞生,那就是我的话。”时,旁边人迸发出一阵欢笑,可是我没有,在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和年龄阶段有这样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回想小的时候,年少无知,谁难道没有幻想过成为一名举世瞩目的英雄,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吗?特别是男孩子,天生的一种不知何来的英雄情怀。
    马小军的英雄情怀并不孤独,有一群和他志同道合的好哥们,伴随着他的成长。电影中几个孩子比赛扔书包,马小军的书包最高,等到落下来时大家已经长大了,就这样小伙伴们都进入了初中生活,这种处理方式很巧妙,由此进入了影片的主体。70年代中期北京还没有那么多的豪华饭店,街上也没有这么人,这座城市,属于我们。一群熊孩子呼朋引伴骑着自行车高唱着骂人的歌,巷子里阳光填着一边,另一边是影子,除了他们再无他人,空气中弥漫着自由而热烈的气息。突然觉得很亲切,记忆中我也有一条属于我的巷子。小时候哪有这么多的人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巷子是儿时的迷宫,阳光也那么灿烂,好像不真实,但是又给人切肤的柔软质感。在自由的巷子里挥洒使不完的精力,我本以为我的自由never end,可是恍若一瞬记忆里却被上学的情景填满了。70年代的中期,人们不尊重知识,自然也不尊重教授知识的老师,看到冯小刚扮演的起的发抖而又无可奈何的老师,心里有些难过。这其实也不能怪孩子,在我看来,这些孩子毫无恶意。社会风气使然,加之教授的也是空洞无味的知识,难免为之。
    过多的精力怎么发泄呢?当人被迫陷入和自己的志趣相冲突的庸碌无为的生活中,作为一种姿态或是一种象征,必然会借助于一种恶习,因为与之相比恹恹生病更显得消极。王朔在《动物凶猛》中这样解释马小军开人家门钥匙的诱因。其实我们每个人多多少少没有一点窥探别人隐私的好奇心呢?曾在一个阳光洒进窗口的三屉桌抽屉里,我偷偷的摸出了哥哥的日记,我小心翼翼的捻着薄脆的纸页怕被哥哥发现一丝痕迹。看到哥哥颇潇洒的笔迹上记录的心情和写着自己可能是gay,我充满着对高中生的崇拜与迷恋,瞻仰完之后我按之前的步骤把日记轻手轻脚的放好,把散落的瘦弱颀长的书签夹好,把哥哥的心情照旧安放,我从来没说过这些秘密,这是我和我哥的秘密。就如同电影中马小军发誓仅仅是开锁并不是做贼。我们只是当了别人生活的旁观者无意搅乱别人池塘里的涟漪。
    然而在一串强光的照射下,米兰的美丽身影跳跃到马小军眼中时,无疑对他的心灵产生巨大震撼。阳光太刺眼,女神太明亮,这一切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以至于他产生了幻觉,为后来他坚持米兰穿的是红色泳衣而米兰则坚持只是一件普通的花裙子埋下了伏笔。这种幻觉和现实交错的错乱感我非常非常喜欢。影片后面马小军他们在米兰生日的冲突上继续用了这种手法,马小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和米兰在大街上的第一次相遇。有人说这是导演在抖机灵,可是青春的回忆总是这样的啊,人总会有记住自己想记住的记忆的倾向,虽然在那场宴会上一切都没发生。观影者由揪心紧张到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再到遗憾不已和心痛,这和马小军的心理多么不谋而合,我们在无意识中进入了马小军的内心,跟他一起挣扎,挣扎在英雄主义的幻想和懦弱无力的屈服之中,挣扎在哥们间的多年真挚友谊和因吃醋羡慕嫉妒恨的痛苦中,挣扎在女神亲切客气的礼貌和想与她保持平等关系的渴望中,我们期待马小军爆发就像马小军自己臆想的那样,但是现实的发展又不会使我们如此失望,我们已经在前面了解了马小军的性格。在警察局里哭哭啼啼回家后对着镜子自我安慰似的使用精神胜利法颠倒了与警察的对话,自己站在制高点俯视给予自己威慑的人,我看到了马小军的心虚,一群人纠集在一起准备为羊稿复仇的时候马小军不敢动手,最终的逞强也是在兄弟们的掩护下在那孩子都吓呆了丝毫无反抗余地的时候还没等羊稿回答有他没有的时候就对他摔了板砖,用尽力气摔打着,踢踏着,此时我注意到他朝刘忆苦看了一眼,好像在寻求认同从这一点他就败给了刘忆苦,我看到了他的惶惑,在游泳馆本来都揣好了刀子但是迟迟不敢上岸藏在水里仰视的是刘忆苦高大健壮的背影,此时的他和刘忆苦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一个巨人,一个懦夫,我看到了他的渺小。面对自己青春期的爱慕对象一步步和好哥们走的越来越近,自己毫无办法,心中焦灼不安,想要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却屡次失败,被她当作弟弟一样,称为小孩,而自己的兄弟举手投足之间都在仿佛在像他炫耀着这个女人已然是他的了,特别是在家里遭到了变故,仅仅是几天之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我听到了马小军用劲踩着自行车车蹬,链子呼呼生风的响声。
    马小军对米兰的感情和普普通通的青春期男生都会有的别无二致,甚至连初恋都未满,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这种感情突然袭来逃也逃不掉,脑子里充满着兴致勃勃的想象,在心中把她当作女神一样在神龛上供着不容玷污,当然女神也得是完美的,美丽,纯洁。可是矛盾来了,哪有真正不是人间烟火的女子呢?信仰一旦坍塌,就会无所适从。马小军对米兰的感情建立在这个青春期特殊的年龄基础上,而这一时期的心理特征就是爱幻想,抑或说马小军喜欢的根本不是真实的米兰,那只是现实中的一个反射,他喜欢的是他创造的米兰,只属于马小军一个人的米兰,对这个现实中的原型的好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破灭,谁也不知什么时候,或长或短,时间问题而已。脑子里忽然闪现出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莫妮卡,人间尤物,在男孩子的性幻想中幻化成多种身影,马小军在米兰的卧房里流连,馥郁的香气仿佛催情剂,纵容了他的意淫。书中写到:“现在想来,地当时的姿态不是很自然,颇带几分卖弄和搔首弄姿,就像那些电影小明星在画上上常干的那样。但当时我就把这种浅薄和庸俗视为美!为最拙劣的搔首弄姿倾倒,醉心,着迷,丧魂失魄!”后来在床底下屏住呼吸瞥见了米兰健硕的小腿,留意到米兰和自己的哥们第一次见面毫不打扮的随意样子,在游泳馆看到米兰肥胖的身躯马小军仿佛觉得米兰并不美了。不仅如此,当每次问到彪哥米兰的:“少打听”也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不由的把她之前休息在家的事联系在了一起,两者似乎有关系,米兰也不那么纯洁了,马小军很生气,在宴会上找茬发怒,用大尺度的玩笑在羞辱米兰,就好像有把破抹布弄的更脏也没关系的厌弃感。最后马小军企图强奸米兰未遂,可是米兰主动迎合上这一点最终让马小军忍无可忍,面对米兰的:“这样有劲吗?”一句“有劲!”多么痛的领悟!
    青春期的我们无意中会沾染精神的洁癖,这个时候我们开始向往大人的世界,对男女两性关系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希冀纯美的爱恋,可是这种爱慕脆弱无比,记得初一喜欢的男孩有着明朗的外表,优异的成绩,温和的性格,在那时的我看来完美无比。可是有一天他咧开嘴晓得放肆不已时我因为他夸张变形的脸庞和挤压出的褶子落荒而逃,从那以后我开始明白原来喜欢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自己幻化出的完美形象和认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自己。
    这部片子使我不断在现实和回忆中来回奔波,记起了很久不曾记起的自己,梳理起当时的细碎心情,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们都曾有过的那些往事,仿佛在过曝的镜头里也变得亦真亦假分的不是很明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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