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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人物点评,人性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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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何说起。
  为了写这篇还没看过的电影我不得不选择了推荐。这仅是一个开始,然后在我打算写这文字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熟悉的形象韩松落。他的相遇,正是故事的一部分,就像我们这一生中无数次的相遇那样。或者是王家卫的,所有的相逢都是久别重逢。或者就是我跟九姑娘,都是踩过的一路的碎渣才走到了这里。昨天,翻滚的火锅辣的走心,他眼角纹笑眯眯的说,已经两年半。
  我知道萧红是从二姐那里,那时候我们俩坐在一个我坚信有过离奇往事的闹鬼的办公室里磕着瓜子聊着天的码字,那时候我们都用键盘换生活,吃的穿的可以坐着假装文艺着的咖啡店或者小饭馆。包括我的狗,吃的用的,路过的羊杂店买过的炒饼。那时候,世界还是一个洁白的盘子,我们,至少我还不知道端来的那道菜会是怎样的。那时候,她对我说,有个男孩对萧红说,我买火柴,然后一不回。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萧红,从二姐的讲述里,我只感觉到北方的寒冷跟一个女人的流离失所。但我坚信那不是一个人,一个名叫萧红的女人的全部。或者我们谁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活过死。现在,都在谈论她的饥饿。我看过的她的文字里让我不可思议的也是那种对于食物的渴望。但是真的,她就是饥饿吗?
  特蕾莎说,要聆听这个世界说渴的声音。
  但是萧红,她真的就是肚子饿了或者真的就是穷这个问题吗?
  在写萧红的时候,我想到很多人,阿伦特或者沃尔夫或者许鞍华或者白晶晶。当然,我也想到了夏奈尔以及小云雀还有波伏娃。你告诉我,萧红真的就是命运坎坷或者遇到的不好?或者,她只是在那个时代里遇到太多名人的骨肉皮?
  我作为一个人,走进电影院看过的第一个电影就是许鞍华的《女人四十》直到此刻我想起其中几个镜头都会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其一是她跟丈夫开车,说,路就是这么的颠簸。其二是在高楼中间那间他们的小屋。那一年我17岁。我没有推开这个世界的门,我以为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梦一般的,都是你怎么索要就会怎么得到。
  之于萧红,也许她也是这样的,她索要的,就是那些她得到的。
  走廊里的列巴圈跟牛奶,小菜馆的腌臜跟饭菜。
  人活着就得形而下或者形而上。物质就是可以给你一些你意想不到的惊吓还有惊喜。萨岗在狂奔,萧红在狂吃。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那个杀不死的毛怪。只是有人饲养它长大变得更加有力成为工具,而有的人只能听从它顺应它变成它的奴隶。
  回到现实,谈谈我无数不多的记忆中的饿。
  我第一次体会到饿,是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小学?一二年级?在家属院跟一群孩子偶尔混在一起,那是我仅有的年幼时光。某天,几个大女孩说要给叫小陈的人打扫房间,我跟着,仿佛那是一间很神秘的事儿。我们翻进一个一层的房屋,那是一间废弃的单元房,我记忆里只有涂鸦的墙壁跟生过火的痕迹。我看到一个眼睛非常亮,不说话,看起来充满警觉的流浪汉,他被大家叫做小陈,皮肤分辨不出是因为肮脏还是天生的黝黑。头发特别浓密。我看着他,感到了陌生人带来的敌意跟恐惧。我觉得,那应该是我第一次接触陌生。一群大女孩给他收拾犹如垃圾堆的房间,各种脏乱。后来,偶一个早晨,我忽然想起小陈。我看着手里的早餐,默默翻过那道墙,递给了小陈。那天,我感到了饥饿。
  也许那不是第一次?
  我有一个表姐,是我父亲同母异父哥哥的大女儿。有一天,我的生活里忽然有了这个姐姐。她负责给我买早餐。然后,她消失了。很久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回来。我等啊等啊,感到非常饿。后来,她来了,带着我,牵着我,走到一片菜地,她拿出一个馒头,然后摘了一朵韭菜花告诉我可以一起吃。至今我都记得当时我吃到馒头跟野生韭菜花的那种腥辣刺鼻。后来,我此生都不愿意吃那个名叫韭菜花的东西,包括韭菜,韭黄,韭台……一切带有那股腥辣的东西,都让我反感。
  这是我,作为一个孩子对于饥饿仅有的记忆。但是对于管理欲望,我的记忆非常多,非常丰富。特别是关于鞋子,那种渴望,贯穿到如今。那种需要一双鞋,一双舒服并且美美的鞋子的念头从未离。
  后来我离开家。
  后来我开始独自生活。
  大概是19岁的时候,流落异乡。从一条叫做博爱路的街来回经过,看到那些骑楼下贩卖的各种我不认识不熟悉的食物跟蔬菜水果。在一家衣服店,花35块买来一件淡蓝色丝绸绣花的对襟短袖。在一家堆积如山的内衣店,买了一件粉红色的蕾丝内衣。那时候,我常常感到饥饿。但不是特别明确,唯一的感受就是总是想吃。路过买各种食物的黑瘦妇女,都会停下来买了吃。涂了辣酱煎饼沾着辣椒粉的番石榴被树叶包裹的槟榔还有一块钱一颗的菠萝……经常在夜晚,我抱着饼干箱子吃个没完。好几次吃着吃着发现它竟然忽然没有了。那时候,我骑着单车在滨海大道的路边吃清补凉吃炒河粉,老板很好心,除了给很大份的分量之外还会送给我一碗内容丰富的鸭杂汤。路过卤味店,会买一个2块钱一个的猪鼻子切片来吃,或者在播放很多武打录像的小排档花5块钱买一壶味道浑浊的茶就着叉烧包来吃。那时候,我认识一种叫福寿鱼的鱼,非常肥美,偶尔买来放很多辣椒烧着吃。用黑色的电饭锅放一些花生油做葱油饼吃……有一次,口袋里最后的五毛钱,站在天桥上看着桥下的奔驰宝马看跟秃头男人交易的擦鞋女担忧晚餐在哪里。路过一家茶楼,恰好招人,于是走进,换了一身工装,坐在装修奢华的包间跟一个讲着绵软普通话的女人学岭南茶艺,好几次烫到手指,她微微一笑说,不要怕,久了就不觉得烫了。然后被带吃饭,南方特有的建筑,房间里放着员工的饭菜,我记得有鸡腿。很大。那时候,我对于食物,总是渴望。一年后,回到母亲的面前,她惊讶的说,你胖了。然后惊讶的说,你的南方口音就像个南方人。而我,浑然不觉。好在那个时候,没有照片,看不到的事,就感觉不到它的发生。我记得有一天,回复了一个拷机。电话对面,是我表哥。然后他开车带我吃饭,那天,我记得,吃的是鱼。很大一锅鱼。后来在北京,中秋节,他也开车带我吃饭。也是鱼,多宝鱼跟很多很多的虾还有螃蟹。他不吃,看我吃。我心里,又是不自在又是感激。在这些陌生的城市里,他总是出现,然后默默给我一些我买不起的食物。这种给予,太紧接施舍。轻易的就会拿走一个人的颜面,变得虚伪并且苟且。
  我猜想,萧红大概就是这样吧。 (www.diudou.com)
  感激,然后对抗。
  但是,还是要感激。
  之于她所谓的爱。
  我想,可能只不过就是对于出路的一种幻想。每一次,她都以为或者她都并不以为这个男人会怎样。但我知道,她也许从未认真对待过自己或者他人的人生。所以孩子对于她根本没有特别的意义。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连门外走廊里的那个列巴圈都得不到。
  对于穷,我有一些深刻的认识。但是到底这种所谓的深刻会不会还是洋小姐丢失了布娃娃的那种深刻?我不知道,反正我感受到的穷都是不好说的穷。比如我年幼的时候,家人都在工厂,那里的人都差不多,都一样的差不多生活水平可能更多的时候我家还要好很多。后来我跟我表弟一起出玩,我母亲带着我们一起文化宫玩。然后门口围满了人在吃一种油炸的鹌鹑,我记得5块钱买两个。我跟我表弟一人一个,然后我母亲没有吃。当时觉得非常美味,我问我表弟,好吃吗。他说,要是还能再吃一个就好了。当时我觉得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但是我没有说。这就是我跟我表弟的不同。这样的感受,我经常体会,不说于是变得更加想说。久而久之变成了忿忿不平或者心有不甘。演变出对于一些流于外表的事物格外看重。比如名牌或者奢华的餐厅,内心就会放大那种得到的含义,仿佛是被爱惜被重视被尊重。但我知道,越来越知道,根本不是那样的。生活如果简单如此,那就太好太完美了。
  我一直很穷。穷成为一种恶疾,变得让人都容易动摇。偶尔失自我,偶尔气急败坏。偶尔还会痛苦的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变得更好。这都是穷病。穷,同样会衍生另外一种病,就是自恋。自恋到觉得天地万物都亏欠了自己亏待了自己,一有定点的机会就要补偿,死死抓住一丝机会都要挖出来补偿自己。
  这里我会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我在很多人的生活里看见过。
  我的外婆跟我的奶奶,都是一个时代的两个女人。
  她们都曾经因为性格美好容貌端正嫁给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然后呢?两个男人选择了不同的人生。我的外公成为一个军人,革命了,流离失所了,大宅子被日本人被国民党烧了又烧,挖了又挖。我的奶奶跟着游医的丈夫在大城市开医院开旅店花不完的银元买不完的吃喝。命运就是这样的。当我外公需要医疗物资来救命的时候,我的爷爷作为一个爱国医生给了他这样的资助,并且当时我的父母根本不认识。仅仅就是国难当前每个国人的微薄之力。然后解放了,我外公跟我的爷爷成为了一样的国家干部财产充公收入寥寥。我的外婆一生都在吃剩饭,永远都是把新蒸好的馒头放凉,然后吃上一次的馒头……但是六个孩子都好好的读书好好的长大。我承蒙她无尽的疼爱跟宠溺。我的奶奶荣华过后,今天有钱了,就饭馆带着孩子们吃饱,来日没有钱就变卖财物……我的外婆永远都会给家里留袋粮食,我的奶奶可以今天拿到寄来的钱就在最好的商店给孙子买最贵的电动火车,包括对于我,抱在手上要天给天买不够的糖豆跟吃食……
  所以,你告诉我,什么是穷?什么是苦?
  所以当我看到萧红拿着借来的一张票子跟她的男人坐在小饭馆里美滋滋的报菜名的时候,我觉得,她对于俗世生活的态度从未认真对待过。这个世界,只会这样,你给它什么,它给你什么。
  所以,我从来不同情穷或者同情失败。
  如果你连活着的能力都没有,你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虚弱。没有尊严并且诚惶诚恐。无论他爱你的才华,还是肉体,到头来都抵不过现实的乏味跟你真实无比的饥饿。在我最贫贱的时候,我杀掉自己养大的小公鸡来做菜招待朋友。看着大家吃饱喝足,我才微微一笑,鸡就是盘里的那些鸡。在我最贫贱的时候,我在楼下对打烧饼的小哥说,给我五个烧饼,我明天给你钱。在我最贫贱的时候,美院旁边的小街我买一个烤鸭夹烧饼就仿佛吃到了全聚德。在我最贫贱的时候,锁了门找读书的师兄借来200块而错过了费城读书的朋友千里迢迢的探望。在我最贫贱的时候,我从未想过自己的颜面从未体验过被人尊重更不会感受到生命的瑰丽。在我最贫贱的时候,我父亲的战友带我在巨大的包厢里吃了很多道菜,直到今天我都记得那茄子的浓香。在我最贫贱的时候,我的皮鞋坏了,我的脚都是泥水,我脱下来,在冰凉的水里默默的清洗,我没有哭,我觉得毫无办法。
  所以,你告诉我,穷到底是什么?
  或者你告诉我,究竟是谁辜负了谁?
  是生命就该这么惨痛?还是我们根本就没善待过生命?
  所以我们谈论不了萧红,因为我们从未从那里来过。
  她的寒冷,她的抗争,她的疼以及她的饿。她的敏感或者她的寂寞。她爆炸的性以及她绵软的灵魂。
  我看过她的文字,我猜想过她的心路。
  很苦。
  那是一个人对于人生不得志又毫无出路的一种疼痛一种绝望跟肆无忌惮。所以,我们根本谈论不了萧红。她的选择或者遭遇,我们无权也无力说些什么。她的容貌或者她的性格。
  但我坚信,一个女人的福气到底还是输给了世界。
  萧红遇到谁,她也都不是她自己。
  一个男人可以发生各种情感各种凌乱各种你我他。这个世界容得下他也容得下他的荒唐跟疯狂。但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一个女人这样。你遇到他,遇到他,还是遇到他,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遇到了怎么样的你自己。
  萧红总是寒冷,总是饥饿,总是在路上,总是在等待。
  我不得不觉得她在用一种赴死的心对待这一切。所以她无所畏惧。
  许鞍华总是试图用女人来给女人一个出路。
  但是好可惜,她自己都没有走出过。
  有时候,我们看不起世俗,看不起会媚笑会嗔娇的那些女人,觉得她们就像摆设一样的令人生厌。但是你细细端详,那些扭动的身躯那些流连的眼光那些怒骂或者蜜语其实都是她们对于生活全力以赴的奉献。她们交上了她们自己来换取一世的安稳。所以她们用心,她们害怕,她们交换自己能够交换的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于是整个世界就这样美好而静谧的发生着。爱也好,离散也好。女人总是可以给予更温暖的东西。这让人迷乱又渴望。
  所以,萧红是一个惋惜。
  人们在谈论她的时候,只是把她当做一个苦难死的女人。
  那些穿行过她生命的男人们,到底还是薄情寡义的走进了自己的俗世欢乐。你看,谁也不会怎样。
  包括你我。
  在穷跟饥饿这种状态里还有一个人留给我特别深刻的惊讶就是韩信。历史真伪不讲,单就从只言片语里从洗衣服阿吉吗跟青楼妓女来说就看得出这个男人曾经的不堪跟潦倒,这种不堪跟潦倒可能的确促成了他未来的大志成就但也注定他悲剧悲惨的人生。胯下之辱不是多么艰难,反而是日复一日的活着更加艰难。
  小时候看阿信,也是一副蓬勃的生命原态,以至于我对于日本女人总是存有敬意,那种对于活着的拼命对于守护的决心让人震惊。比如大奥里的阿福。
  但是更多的时候,饥饿不是终点,那只是一个过程中的插曲。
  我们感到不适的不仅仅是一副肠胃,更多的时候无法进入生活的不安。当生活一波一波的让我们起起伏伏,我们多么希望能够握着一双温暖的手一路陪伴的走下。无论这手是活人还是佛祖神仙。遗憾的是,更多的人没有机会握紧这双手,它们掉进湍急的河流越走越远,越转越快,不再成为自己,也给不了他人。
  余华在海淀图书门外的寒风里微笑木讷的样子我总是想起来。
  想起来那个断了食指的男孩跟巩俐在镜头里慌张的脸。
  那一年母亲住院动手术,我们躺在病房,我给她念《活着》忽然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她说,是啊,生活就是这么的不容易。
  但是我也要好好的生活。
  吃我想吃的每一样食物。
  爱我心爱的每个人。
  用尽力气的活,用尽力气的活得更好。
  因为除了我们自己,什么都没有。
  所以要感谢那些给你的。好的,坏的。遇到温暖的更是全心全意的跪下来,感谢他。
  人生,还是要香甜才对得起这份苦。
  人生,还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体面的,悠悠然的坐在一起,围着话题,吃一顿热气腾腾的刷羊肉。
  你来我往,妙趣横生。
  你说呢?
  请客吃饭。
  没别的。
  
  BY THE WAY
  我们到底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
  趴着舔屎或者唾面自干都是个人的事儿。
  我们说来说其实只想表达我们自己。人类从来都是自私的,却离不了爱。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我又想起来我看过的《女人四十》,那时候我还身患重疾公主病的像个傻瓜。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绝不会过上那样泥泞的人生。
  转眼,往事如云,生活马海毛。
  我跟成千上万的女人一样成为妇女。
  生儿育女,奔波劳苦。
  有时候想哭,站在灯火通明的街头或者拥挤繁华的车流。
  但是挤挤眼睛,想想甜丝丝的孩子。
  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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