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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汪恩甲失踪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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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萧红身世的谜团中,第二个引人关注的人物就是她的未婚夫汪恩甲。对于萧红,汪恩甲是一个绕不开的人物。因为他的未婚夫身份以及他与萧红的同居与分离,几乎完全改变了萧红的命运。但由于历史原因,汪恩甲的信息资料非常匮乏,而汪恩甲的失踪之谜,学界一直在苦苦破解。多年来一直从事萧红研究的我省作家刘乃翘女士,近日向本报独家披露了汪恩甲失踪之谜……
  
  □记者 毕诗春
  
  A. 张汪两家定亲,萧红却要逃婚读书
  
  ■记者:张汪两家怎么定的亲?萧红大约在什么时间与汪恩甲正式交往的?
  
  ■刘乃翘:在20世纪20年代,年轻人的婚姻都是由双方长辈来做主的,萧红自然也不能例外。
  
  她那时只有十五六岁,是个聪明伶俐的少女。刚上中学时,经她的一位叔叔张廷献牵线做媒,家人为萧红订了亲。对方姓汪,名恩甲,也是一名学生,他的家在哈尔滨西郊的顾乡屯。而汪恩甲的大哥汪恩厚与张廷献是同学。
  
  据说汪恩甲曾在滨江区(今道外)的三育小学做过代课教员。据见过他的萧红的长辈亲属回忆:汪恩甲个子挺高,仪表也不错,形象很好。那以后,在哈尔滨女一中读书的萧红就开始与汪恩甲正式交往。应该说,最初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因为同班的几个好友都记得萧红为未婚夫汪恩甲织毛衣的事。
  
  尽管女一中的校规很严格,汪恩甲还是经常来学校看望萧红。后来在汪恩甲的父亲世时,萧红还参加了葬礼。两人交往期间,汪恩甲又报名进入了法政大学的预科班。
  
  但后来随着交往的加深,两人的关系逐渐发生了变化。可能是萧红发现了汪恩甲的某些缺点甚至是恶习,明显地渐渐开始疏远他。曾经有人说汪恩甲的恶习可能指的是抽大烟。萧红的一位中学好友还记得,萧红曾经表示厌恶与一个烟鬼结婚。差不多就在毕业前夕,萧红结识了法政大学的学生陆哲舜。也有人说已有妻室的陆哲舜是萧红的远房表亲,是阿城福昌号老家那边一位亲属的亲属。通过与陆哲舜的接触,萧红还认识了他的几位同学。后来萧红到北京读书的时候,这些年轻人也成了萧红的朋友。
  
  ■记者:萧红是怎么想到要逃婚赴京读书的?
  
  ■刘乃翘:1930年夏天,萧红即将初中毕业。在那个时代,女孩子能读到中学已经很少见了。社会上大多同龄女子都已经出嫁了,汪家与张家对此应该有一致的看法。
  
  可是喜欢读书的萧红并不满足,看到几个要好的同学都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她心里很着急。就在此时,汪家提出了结婚的要求,并希望萧红毕业后就举办婚礼。对于马上结婚萧红是不情愿的,可是父亲让她尽快回完婚。这等于给已生嫌隙的父女关系雪上加霜,不善于沟通的两代人为此更加僵持起来。无奈之际,萧红私下里与要好的同学商议办法。在同学的支持下,她最终下决心要抗婚出逃。可是出逃是需要钱的,虽然家里每个月都会给她一些生活费,但这钱也已所剩无几了。
  
  这时候,萧红从已经到北京读书的哈尔滨同学那里了解了北京学校的一些情况,而与她熟悉的陆哲舜也已经准备北京。得知这些信息后,她决定自己也北京读书。当年7月,在得到家里一笔办嫁妆的钱款后,萧红先是到服装店里做了一件新大衣,随后就同陆哲舜结伴了北京。在北京,他们找到一处离学校不远的平房小院住了下来。
  
  萧红在哈尔滨
  
  B. 逃婚引起轩然大波,与汪家对簿公堂
  
  ■记者:萧红的抗婚出逃在家里引发了怎样的后果?
  
  ■刘乃翘:萧红的抗婚出逃在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呼兰城里也不胫而走。在那个时代,这无异于重磅炸弹,绝对是惊世骇俗之举,无论是亲属还是乡人都是难以接受的。那以后不久,得知二人行踪的张家与陆家都断绝了经济供给。
  
  张廷举更是无法面对汪家的不满和乡人的指责,一位有身份的绅士家里竟然出了这样一位桀骜不驯的逆女……女儿做出如此辱没家风之举,再加上这几年父女关系恶化的种种冲突,张廷举的愤懑心情可以想见。在两家家长的施压下,1931年春节前,两人回到东北家中。尽管萧红很不情愿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她别无选择。
  
  ■记者:萧红逃婚后,汪家有何反映?
  
  ■刘乃翘:出人意料的是,就在1931年春节过后,萧红返回哈尔滨不久,她居然和汪恩甲一起回北京了,汪恩甲的出现也让亲历者记忆犹新。
  
  据当事者好友李洁吾回忆,一天他陆哲舜处,不巧人没在家,于是就到萧红屋里聊天等待。此时敲门进来一男子,萧红见了很窘,就向李介绍说这是汪先生。汪恩甲坐下后并不说话,挺不自然地掏出几个铜板来反复摆弄,让屋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李洁吾见状急忙告辞离开了那里。
  
  这次返京,可能是萧红向家里妥协的结果。在京期间,萧红经常同汪恩甲一道出,花费也比以前多了,似乎是来购物的。不久后,萧红随汪恩甲回到哈尔滨,看来二人要开始筹办婚事了。可是曾为弟弟婚事牵线的汪家大哥汪恩厚却节外生枝了。他听说了萧红离家赴京的事,恼怒地要求弟弟汪恩甲立即退婚。
  
  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不仅萧红异常气恼,张家也很难接受。于是萧红将代弟退婚的汪恩厚告上了法庭。开庭那天,除了萧红的两个同学到庭助威,萧父张廷举和几位亲属也在场。出人意料的是,在法庭上,汪恩甲为了顾全大哥的声誉,居然承认是自己要退婚的。汪恩甲的软弱行为激怒了萧红,也惹恼了张家,两人的关系就此陷入僵局。
  
  C. 被软禁在阿城老家,饥寒交迫中与汪和好
  
  D. 成人质被困旅馆,
  
  求救报馆邂逅萧军
  
  ■记者:后来萧红怎么成了人质呢?
  
  ■刘乃翘:到1932年春,久居旅馆的萧红和汪恩甲已欠下600多百元的食宿费。他们当然是无力偿还的,住所也被换成了走廊尽头装杂物的黑屋子。
  
  一天,汪恩甲说要回家取钱,结果是一不归。当时已经怀孕的萧红曾顾乡屯的汪家找他,却被汪家人羞辱后拒之门外。汪恩甲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接下来,留在旅馆且怀有身孕的萧红处境更糟了。旅馆老板怕他们欠债不还,像扣留人质一样看住了孑然一身又怀有身孕的萧红。萧红一筹莫展,每天都在饥饿与煎熬中度日。当她听说老板准备把她卖入青楼抵债时,她彻底绝望了!谁能拯救她呢?
  
  ■记者:萧红被困在旅馆,是谁解救了她?
  
  ■刘乃翘:困居旅馆时,爱读书的萧红总想法找些旧报纸来打发时光。报上那些奇闻异事是引人关注的,看得多了印象就很深。也许是急中生智,此刻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写信给报馆求助。于是,走投无路的萧红急忙给报馆写了一封求救信,声称自己是一个流亡学生,现在遇到了困难。萧红将信寄到了《国际协报》副刊编辑部。在信里,她急切地声称有人要“卖人”了,向报馆紧急求救。
  
  很快,《国际协报》副刊编辑裴馨园收到此信。落难女子的困境紧紧地揪住了编辑部众人的心!老裴很快派人旅馆查看情况。他们探望并安慰了萧红,还向旅馆老板表明了报馆记者身份,据说见到记者后旅馆老板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因为老裴已经明确表示:萧红的债务报馆会协助解决的。危机暂时缓解了,但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脱险呢?
  
  E. 萧红得到报馆帮助,
  
  汪恩甲终是音信皆无
  
  ■记者:萧红是否就在此时她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
  
  ■刘乃翘:几天以后,应萧红的请求,老裴又派正在报馆帮助编稿的萧军带几本书刊旅馆探望。其实,来探望的时候萧军就无意久留,他将书刊交给萧红后就打算离开。可是萧红的有意攀谈让他停下了脚步,于是两个人聊了起来。萧军十分同情萧红怀孕被弃的遭遇,行伍出身的他从来就个性豪爽、疾恶如仇。
  
  几次见面,二人都很自然地聊起文学,原来这是他们共同的爱好。没过多久,他们就像是老朋友了。又过了两天,二人已是一对相知相契的情侣了。毫无疑问,萧军的出现为萧红增添了与命运抗争的勇气,可是接下来事情的转机却完全出人意料。虽然人们常说“天无绝人之路”,但是要救人,报馆里的几位文人又能有多大力量呢?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竟然是天随人愿,哈尔滨的一场大洪水解救了萧红。混乱中萧红逃离了旅馆,这成为改变她命运的戏剧性的机遇,自那以后萧红开始尝试着发表作品,她由此走上了文学之路。
  
  ■记 者:汪恩甲一不复返,后来究竟怎么样了?
  
  ■刘乃翘:在许多记载里,萧红的未婚夫汪恩甲在离开旅馆那一刻就仿佛人间蒸发了。其实情况并非完全如此。据说汪恩甲走后,最初萧红还天真地盼望他再次出现。当萧红拖着怀孕的身子找到汪家时,汪恩甲的家人阻止了两个人见面,还当场羞辱并赶走了萧红。自那以后汪恩甲再也没返回旅馆。在此我们不排除他被家人阻挠的情况;还可能是因为家人反对而拿不到钱,汪恩甲觉得没法面对旅馆老板的催逼,就采取了得过且过的不负责态度。汪恩甲的一不返造成了萧红怀孕被弃的悲剧命运;也导致了她后来顽强抗争、邂逅萧军、走上文坛的人生结局。
  
  “那他后来呢?”这是许多人提出的相同疑问。最初有人推测说,当萧红的名字变得响亮起来时,对她始乱终弃、背信弃义的汪恩甲不得不选择沉默。对于两人间那一段同居生活,尴尬的汪恩甲讳莫如深,他周围的人自然难以知晓,不多的知情者也会逐渐将此事淡忘。同时有人说,汪恩甲后来离开哈尔滨了外地,他的信息自然就听不到了。还有人说他可能是了海外什么地方,与故乡的联系中断。还有一种说法,就在哈尔滨解放前夕,汪恩甲接受了国民党的一份差事。1946年后,却由此被政府抓捕入狱,最终死在本市的一所监狱里。无论哪种说法,目前都找不到确实可靠的历史证据。
  
  当年的东兴顺旅馆如今已改建
  
  ■记者:一些史料记载,萧红好像被家里软禁了?
  
  ■刘乃翘:逃婚这尴尬的局面一下子让张家很难收场,于是张廷举决定让家人暂时搬回阿城福昌号村的老家住,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要牢牢看住萧红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
  
  就这样,萧红被带到了阿城老家,被家人严密地看管起来。实际上她是在乡下被软禁起来,失了人身自由。此时萧红不仅身陷“重围”难以挣脱,而且还要饱尝心灵的孤独寂寞。幸好偶尔可以向同情她的一位小姑、一位小婶倾诉,否则她真要崩溃了。几个月的“囚禁”让萧红再也无法忍受。不知不觉中,她变得更加留恋学校、思念恋人了……
  
  1931年秋的一天凌晨,在那位同情她的小婶的帮助下,萧红偷偷地坐上了一挂进城送菜的马车。她勇敢地逃出了阿城老家,也逃出了众人的监视,但是这重新获得的自由,差不多是以与父亲和家庭决裂为代价的。
  
  ■记者:萧红后来怎么又与汪恩甲和好了呢?
  
  
  ■刘乃翘:在那一年秋凉时节,无处投靠的萧红一个人逃回了哈尔滨。毕竟这是她读书三年的城市,有熟悉的同学和朋友,还有她曾经的欢乐时光。
  
  由于离开时身上没有多少钱,这一段生活几近流浪。她曾回到学校,挤住在低年级同学床铺上;她曾晚上住同学家,白天上街闲逛打发时光;甚至在无家可归的夜晚,还在一位人老色衰的妓女家过了夜……
  
  后来在哈尔滨的大街上,表弟张秀睿偶遇萧红,他们走进了一间咖啡店。看到形象窘迫的表姐,表弟劝她回家尽量缓和与父亲的关系,可是执拗的萧红决然地摇了摇头。
  
  那以后,饥寒交迫的萧红自然想到了未婚夫汪恩甲,毕竟他们已交往多年,彼此感情还是存在的。很快,走投无路的萧红与汪恩甲见面了。接下来,两人住进了道外十六道街的东兴顺旅馆,他们同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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