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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申克的救赎》希望是蓝色的、电影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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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笔之前多有犹豫,我还是决定写关于《肖申克的救赎》的感想。这部电影太如雷贯耳,自问世以来就被奉为经典,各种影评分析、赞誉之词多如牛毛,许多人即使没有看过也对它有所耳闻。固然担心自己见解不够独特,感想过于大众,而致使写出来一篇不过是俗套末流的东西,反倒是亵渎了经典。但我想,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在于它有着即使已经被前人挖掘尽了任何可能性的解释,还能令后人趋之若鹜地尝试以自己的语言品味它的魅力。因而我的这篇不算传统意义上影评的文章,权作个人一些浮光掠影的片段之感,与诸君共享。
  
  red
  
  之所以第一个写他,因为他是电影中的线索人物。
  
  “I’m a changed man”, “I’m no longer a danger to society”, “absolutely rehabilitated”,这是在电影中出现的前两次假释出狱资格考核上,他对考核人员们说的话,当然,每次都是rejected。这样的话他对形形色色的考核人员不知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相信他已能倒背如流,当然也从未真正相信过这些话里每一个字母。就像老师罚小学生写检讨一样,孩子们按照要求格式写,用一些特定的词语来形容和批评自己所犯的错误,然而没有一个词是能让自己真正表达悔意的。
  
  red在肖申克监狱中是一个领袖型的人物,然而一向精明的他在一次打赌中输给了狱友,代价不小,四包烟。让red押错宝的是andy dufresen,一个蒙冤入狱的银行家,他没有成为那一批新进监狱的囚犯中心理防线第一个垮掉的人。甚至在他入狱的第一晚,通常是新囚心理压力最大、面临崩溃的第一晚,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he never made a sound)。
  
  red与andy成为了朋友,其实如果不是在监狱里,两人的社会地位注定了他们永远不会有交集。在电影后半程中我们隐约知道,red是因为谋杀入狱的,这与电影中大篇幅的以他为第一人称的悠远嗓音的独白和他仗义的作风很不相符。这一点其实电影已经通过red之口给了观众解释:其实当red对别人说到“看andy的外表是不能相信他做的事(指杀妻)”,看red的外表又如何能让人想到他是个杀人犯呢?
  
  没有人生来就是罪犯。
  
  所以在电影开头,我们看到,新入狱的囚犯在第一夜疯狂地哭泣叫喊:我不该是这里的!(I’m not belong here! I’m not supposed to be here!)年少时,谁没有过对未来的绯色梦想。在我们所有关于自己的想象中,谁的人生规划里也不会出现监狱这个场所。然而命运的阴差阳错让人唏嘘。也许直到被带进单独的牢房,大门铁锁落下来的那一刻,人们才会真正意识到:命运已经在眨眼间改变了。生活不是童话,你所想象的超人般的自己也许到头来只是个小丑,而且走错一步便不能回头。
  
  霎时间,所有的梦想、人生一切的可能性都在顷刻崩塌,这是监狱带来的最大的绝望之处,远胜过禁锢自由。
  
  我不知道red在入狱的第一夜有什么样的表现。也许对于后来的他而言,那样用哭声和叫喊来宣泄自己的绝望的行为是羞耻的。当其他人都在捉弄新囚增加他们的恐惧感的时候,他却坐在牢房中沉默了,目光一刻比一刻浸透在回忆中。也许他在想自己刚进监狱的时候,也许他在想过曾有过的梦想,也许他在想年少时的亲友和爱人,一点一滴都是悔恨,但没有关于未来的展望。他的悔恨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如此清晰的泉涌心头,平时他需要遗忘过来抑制住悔恨,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活得轻松一点。然后他一次又一次地带着那些的早已烂熟于心的话走进考核的处所,不带希望地希望能得到一个他其实也早已不向往了的假释。
  
  同shawshank中其他所有囚犯一样,red早已放弃了监狱中最奢侈的东西——希望。没有人逼迫他们。只是,在那样人性压抑至极、人的自尊已经被践踏到无以复加地步的时候,拥有希望就是一种罪,至少red们是这样认为的。一旦犯了为全社会所唾弃的错,进了这所监狱,他们就被当作仅具有生物属性的人来看待了。这也似乎无可厚非,毕竟他们所犯的罪行无可辩驳。“人生”对于囚犯而言已是毫无意义的存在,“人命”才是他们时下唯一拥有的权利,甚至这项权利也岌岌可危。
  进了肖申克监狱是red一生最不幸又最幸运的事。蹉跎几十载岁月在这冰冷肮脏的囹圄内,然而上帝让他在这里遇到了andy。
  
  andy
  
  在1947年之前,肖申克监狱只是一所很普通的监狱。它的外墙有着雄伟的城堡似的建筑,收留着大量让人闻之胆寒的亡命之徒,然而它的内里,却是几排简陋狭隘的砖瓦平房。两种风格迥异的建筑之间有大片空坝,是用来给犯人们放风用的。他们在这里的生命就像这空坝一样:在四周高墙之内,空白单调而一望到底。除了用于修更高的城墙、更多的牢房、增加更多的警卫的钱,社会上的目光和资金不会流向这里。
  
  1947年的秋天,监狱大门迎来了新一车被押解的囚犯,其中有一个叫andy dufresne的人。他穿的囚服与别的人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在他的到来之后的十九年里,潜移默化中,这所监狱在悄然发生着某些改变。
  
  初进监狱时,这个red眼中“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a stiff breeze would blow him over)”的人,有着肖申克中最为强大的精神力量。andy dufresne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他外形俊朗高大,颇有风度。他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有着浓厚的艺术人文修养,在进监狱之前是个受人敬仰的银行家,有美丽的妻子和崇高的社会地位。这样的青年才俊因为冤案进入监狱,人生毁于一旦,其巨大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然而他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刻意与其他犯人之间划出一道界限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安迪知道,一旦进入了这里,所有人在灵魂上便都是一样的了。
  
  与他同一批被押解入狱的犯人们鱼贯进入监狱关押楼内部,影片在大门处给了一个仰视镜头:厚黑沉重的墙从头顶上压下来,一半是惨白天空的光明,一半是未知深不可测的黑暗。一跨步,便是人生的此岸和彼岸。
  
  十几个高矮胖瘦的犯人们站成一排罗列在狱官和典狱长面前,稀疏的光从墙顶铁栅栏的缝隙中透出来,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地板上,都是一样的矮小萎缩。
  
  “我们让你吃的时候你就吃,让你拉的时候你就拉,让你撒的时候你就撒,懂了吗?!”狱官用警棍狠狠殴打新囚的时候,我想至迟andy在那时候就已经懂了:监狱最恐怖的地方不在于禁锢人身的自由,而在于腐蚀你的思想,让你在身处其间的每一天每一刻里都浸泡在恐惧、麻木或绝望中,直至你的思想里已经不再有新鲜的血液流动,不再有因欣喜、激情、梦想而激化的泡沫;直至你的一呼一吸都与这里休戚相关,你已经习惯了没有外面的空气和风,而你的心跳变成了不过是例行常事、表示你还没有死的证明,你甚至已经忘了人世间还有一种名为“希望”的美得令人发颤的东西,那你就已经被“体制化”了。是的,刚开始你诅咒它,接着你适应它,后来你发现自己也许仍然诅咒着它的同时你的存在已经离不开它,这就是体制化的过程。
  
  安迪从来没停止过和那股将自身监狱体制化的力量抗争的过程。他被同性恋强奸,身上总是挂着新彩;在户外公差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说服了狱官按照自己提供的方法申报免税,仅仅为了让同伴们能够在做工的时候有酒喝;他由最初的每周一封到六年后的每周两封给市议会写信,终于在肖申克中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图书馆;他帮狱官们报税、助狱友们考上高中文凭;然而最令我震颤的不是他用那把小小的鹤嘴镰在十九年的时间里夜复一夜地凿出了那条red以为要六百年才能挖通的地道,也不是他匍匐在肮脏的下水道中爬行了五百码最终到达自由,而是他将唱片放入留声机,将监狱大喇叭开关推上的那一刻。狱官们被他反锁在屋外,气急败坏地敲着门大吼着让他关掉音乐,他犹豫片刻,手最终从开关的按钮上移到了调大声音的按钮上。刹那间,空灵美妙的女声笼罩在肖申克监狱上空,所有坝子上、医院中站着放风、躺着死的囚犯们的耳中都灌满了久违的音乐,他们也许不能感受,但却察觉到了一种从脚掌到头皮的无以名之的泉涌——那是艺术,是自由,是希望。监狱的高墙所阻拦的,不仅仅是外界的空气,还有外面的声、光、云影,当你的眼睛久未睹过色彩的绚烂,不知春花秋叶,当你的心灵久未受过音乐的浸染,不知莺啼鹂啭,你几乎已经忘了世界上还有美的存在,忘了即使身处绝境,心却还有任何人不能触碰的地方,忘了即使自由和尊严被夺走,却无人能用任何办法夺走你心中的希望,除非你主动抛弃它。
  
  不论是在那个有啤酒的黄昏的屋顶上,andy枕着双臂在墙上,脸上带着的奇异微笑,还是那个有《费加罗的婚礼》中咏叹调的一天,他同样枕着双臂惬意地靠在椅子上,不为所动地看着门外的狱官们,带着悠闲胜利的微笑,他的动机都是一样的:他努力让自己更有尊严地在这个监狱中生活下,让自己的知识技能仍有用武之地,让自己的心灵素养不被遗忘;他知道,成就感和满足感是让他不忘记过的自己、能始终抱有人世间最奢侈的宝藏——希望的最有效途径。
  
  “it was in here”,andy指着自己的头说,接着他的手移到自己的心上,“in here”。
  
  “有的鸟注定是关不住的。他们的羽毛太鲜亮,以至于你知道关住他们是一种罪恶。当他们脱笼而的时候,你从心底里为他们跳跃欢欣。”andy脑海和心灵中自由的光辉,岂能为区区天地间的黑暗所湮灭?
  
  Norton
  
  白衬衫,灰领带,深色西装,黑框眼睛,一张深沉有教养的脸,诺顿完美地以自身诠释了“衣冠禽兽”这个成语。
  
  他对囚犯们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不可亵渎神灵”,他似乎笃信《圣经》。在他办公室的墙上也挂着一幅绣字,上书《圣经》中的话语: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他也曾意味深长地对andy说过: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然而就在他办公室墙上的那副绣字下,便是存放登记他奴役囚犯赚取巨额利益的账目的保险柜,就在他整齐庄严的套装下不到几寸,掩盖着的便是他熏黑的心脏。
  
  诺顿知道安迪的才能,也知道他是被冤枉的。然而安迪要求洗脱冤屈、重返自由的人生的愿望敌不过他的一己私利。只要安迪还有一天在肖申克里,他就是寄命于自己鞭下的囚犯,他知道自己的所有黑帐和秘密,从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好控制的人替自己洗钱呢?
  
  所以当安迪第一次在监狱中激动地大喊,要求他重视汤米的证言,为自己十九年的牢狱生活做一个交代的时候,诺顿一连三次强硬地命令警卫将安迪拖出办公室。“get him out!”他喊着,语气里满是不可抑制的愤怒,那是因虚伪面具被戳破连自己也看清自己丑恶嘴脸的愤怒,以及恐惧。
  
  他将安迪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单独牢房中,并杀害了知道安迪冤屈真相的汤米,那个二十出头、有一对妻女、刚通过自学合格考试、还有半年就出狱的漂亮年轻人。
  
  我们无从得知,究竟是诺顿本性险恶,还是他在长年累月的监狱供职生涯中演变至此。一个人身处的环境的确对人的性格和信念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像安迪这般被囚禁在笼中十九年仍然未褪自身羽毛的光泽,出了笼门还能扑翅腾飞的鸟儿,世间又有多少呢?而如诺顿这般,有着不错的学识教养和社会地位,在庄重考究的头衔和套装下干着平日里嘴上所不齿的勾当,这般人面兽心的存在,社会里恐怕不会少。他们满口仁义道德,却严人宽己,满口章法纪律,却特权独揽,满口公心为民,却家宅颇丰,然而公道自在民心。
  
  诺顿的审判日和安迪的救赎日终于同时到来了。正义也许迟到,却永不缺席。
  
  他在最后的时刻里,躲在办公室中,从窗户看着下面的警察走上楼来,他颤抖着给枪上满了子弹。警察们在门外大力摇晃着把手,敦促他开门,他用枪指着门口。
  
  就像多少年前安迪躺在收发室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外气急败坏的他一样。
  
  诺顿最终没有安迪的勇气,他的枪口指向了自己,一颗子弹从下颌贯穿头颅,刺破他的生命。
  
  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
  
  他最终还是输了。救赎之道,的确就在其中。
  
  此刻,安迪已经到达墨西哥的边境。那片蓝,梦中的蓝,离他已只隔咫尺。
  
  hope
  
  假如有一天,你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了,你的信仰在瞬间崩塌,生命突然变得失意义,你还敢说,自己还能抱着希望活下吗?
  没有体会过绝望的人,不必说自己懂得希望。对我们绝大多数人而言,它只是个名词。
  
  我也不敢说我曾有过真正的希望。但正如同我们尝试学习和了解的大多都是我们从没过和见过的地方、人和事一样,我在尝试着了解希望。
  
  我说,希望是蓝色的。
  
  是大海的颜色,天空的颜色,我们身处的这颗星球的颜色。
  
  那种蓝,由远及近,由深入浅,一直漫延到地平线尽头,天空的彼端。它不知始于何时,止于何处,它从来不因尘世变迁而改变。
  
  那种蓝,大到无边,远到无穷,无谓时空的限制。但凡是亲眼目睹过海的辽阔,天的高远的人,都会被那种宇宙的超凡绝美所震慑,为心弦的拨动而落泪。天与海只是单一色的蓝,而任何画家用一生的时间描摹那千象万绪的蓝,也绝不能够。
  
  当你在夏日的黄昏仰望天穹,当你伴着初春的晨曦驻足海滩,那些梦幻般高远深邃、无穷无尽的蓝,会让你体验到人生何止蜉蝣一粟。
  有什么理由,不让那种造物之神的蓝色充盈于眼、印刻于心?有了它,你便是怀揣着一件天地间的大美。而它一旦为你所拥有,是无论如何也夺不走的。只要你一仰头看见天空,你血液中希望的因子就会如春笋遇雨一般,焕然新生。
  
  也许,你所遭受的待遇远比想象中残酷。时间和压力造就了现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地理奇观,也能轻松地在你心中筑起万丈高墙。但请记住,即使他们能束缚你的灵魂,但那高墙之内的核心地带是永远无法为外人所触碰的。即使没有一丝光明,只要你闭上眼,想起脑海中大海的颜色,那便是希望之所在。
  
  当red最后一次向考核人员陈述假释理由时,他的话语第一次如此悔恨而绝望:“There's not a day goes by I don't feel regret. Not because I'm in here, or because you think I should. I look back on the way I was then, a young, stupid kid who committed that terrible crime. I want to talk to him. I want to try and talk some sense to him, tell him the way things are. But I can’t. That kid's long gone and this old man is all that's left. I got to live with that. Rehabilitated? It's just a bullshit word. So you go on and stump your form, sonny, and stop wasting my time. Because to tell you the truth, I don't give a shit.”
  
  往事如烟,无处祭奠。惟其懂得了希望,所以可以坦诚如斯。
  
  他最终离开了肖申克。
  
  是的,蓝色有时给人以忧郁,希望亦是如此。它不是解决这个世界万千问题的良方妙药。有人会问,red离开了监狱,那么其他人呢?他们还不是继续活在那里,也许被囚禁直到生命的尽头。
  
  但是我相信,他们会永远记得那个有啤酒喝的屋顶的下午,那个有音乐飘荡的一天,他们会永远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安迪的事迹,他们不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他存在过,并且和他们在一起过,他的故事将会成为传奇,他的人将成为一个神话。然而这个神话是千真万确存在过的,他们亲眼目睹过的。光是这一点就是能让他们在睡梦中也微笑流泪的东西。
  
  这就是希望的意义之所在。
  
  “人要么忙着活着,要么忙着死(get busy doing or get busy dying)”,而希望是让我们无论如何都因生命而活下的东西。
  它无言无声,却令人振聋发聩,无物无象,却令人激荡昂扬,它比恒星更久远和璀璨,它美的令人心尖轻颤,目闭泪弹。
  
  他们最终在太平洋边重逢了。银白的沙滩外,蓝色的海水缓缓铺陈开,直到世界的尽头。不再是以前在肖申克中两人谈论关于未来的梦想时,red泄气地说“it’s there and I’m here”,如今,希望与现实照在一起。沙滩边有一艘破船,两个老友拥抱在了一起……
  
  美得多么令人心痛。
  
  没有比用这段电影中的经典台词来作结更好的了:hope is a good thing, maybe the best of all things. and no good thing ever dies.
  
  希望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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