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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电影分析、参考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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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系北大影片精读课的课程报告。课程得分95分,参考慎重。
  作为一部讲述太空的电影,Gravity并不是讲述人类如何征服太空的“太空歌剧”,而是讲太空探险者们如何“回家”的故事;但是作为一部以“回家”为主题的影片,Gravity却也不同于戴爷课上所讲的立足“美国中产阶级核心家庭观”的“爸爸回家”型电影——因为主角是一位女性,而且,她没有“家”。
  
  通常意义上而言,“家”是小家,是每个人在世界上与他人关系中最强的一种纽带。很多故事里都存在这样一种纽带将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这并不是本片的主题。在女主角Ryan失自己的女儿之后,“家”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
  
  放在更广袤的太空里,“家”此时有了更大的含义,即地球自身。美轮美奂的地球影像也是这部电影留给我最深的印象。从技术上讲,其特效之雄伟壮丽让人获得了极大的感官满足,昼夜半球、日出等地理影像也服务于总体结构。从内容上讲,这样令人醉心的地球形象无疑承载着更为深刻的含义。因此这篇短评主要围绕“家”这个主题展开,讲讲“如何回家”以及“家是什么”,前者是我尝试对影片结构、部分特效运用做一个粗浅的分析,后者则是我对这里“家”的感受和探讨。
  
  如何回家
  
  如何回家的故事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四级跳”,从虚渺的太空回到explorer,从explorer跳到国际空间站,再从国际空间站跳到天宫,最后从天宫返回地球。第一步所有的配角就都死了,第二步男主角死了,从影片40分钟开始,就只有Ryan一人孤军奋斗了。
  
  整个影片线索清晰,情节也比较老套,但是从观影体验上来说却还是不错的。首先一点要归功于剧情的有张有弛。每一次惊险的太空体验之后都会有一段缓和期,这段缓和期往往是情感深化的过程,譬如Matt和Ryan在漂浮往太空站途中的对话,以及在发现太空站的轨道舱没有燃料后Ryan几乎要选择死亡的情景等,都是相对节奏比较慢但又异常动人的段落。
  (阐述四级跳的表格放不上来)
  伴随着情节上的张弛,镜头也在不断进行转换。Ryan刚被甩入太空中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高速旋转的人,之后我们看到的变成了高速旋转的地球,还以头盔上的映像显示出来——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这是参照系的切换。这种切换非常适用于太空背景下,因为太空是一个无限延展的空间,通常意义上没有固定的参照系。不同的参照系也表达不同的内容。当以地球为参照系时,我们所见的是大的地球圆面与渺小的人,营造出个体依附于地球“母体”的感觉。而个体参照系能够更好地表达心理感受:对地球之美的赞叹,对死亡的惊慌与恐惧。除了非常明显的参照系的变换,镜头移动的方式在空间里也体现了更大的灵活性。开头Matt仰望地球的场景就是让人不知不觉随着镜头转了一圈,回到原地时都会让人有刹那迷失方向的感觉。这样的镜头能够帮助观众建立对太空的空间感。
  
  与镜头的运用类似,片中特效“地球”场景吸引人的地方主要有以下三点:(1)高超的特效,将人带入逼真的环境(2)展示的情景与情节发展的联系(3)艺术上的构图处理,有些地球占有纵半边的位置,有时占有横半边的位置。构图的变换使得视觉效果很有艺术感。我们可以用电影截图举例分析。
  (图片放不上来)
  一级跳:Ryan被甩到太空中。
  这里展现了地球的昼夜半球分界。Ryan被甩入了黑暗里,黑暗滋生了面对无穷、面对死亡的恐惧。
  
  二级跳:太空漂浮
  这里展现了地球的日出场景,但因为逆光拍摄画面大部分是很暗。“希望与绝望同在”,正如同Ryan在奔往生的希望的路途上,谈起的是令她绝望的事情。这里地球纵向构图,使得人物上下无所凭依,漂浮感更强。
  
  二级跳:确认Matt死亡。
  Ryan疯狂试图联系Matt未果。从窗口看到的是冰冻毫无生气的南极大陆。与本人绝望的面孔叠合在一起。
  
  三级跳:发现太空站的燃料耗尽。
  又一次日出/日落场景。希望几乎就要实现的时候,女主人公又一次被抛入了绝望之中。逆光下整体颜色仍然是暗的,但是飞行器上沐浴着光辉。镜头从飞行器窗口Ryan疯狂的举动向外拉出,到此处已有一种宁静的悲壮之感。此处构图与上一次日出/日落已有不同,倾斜放置地球为了突出飞行器”朝向“阳光。
  
  以上几幅简单的截图用以说明其地球的场景设置与情节的相关性,以及构图、视点方面构图的多样性。艺术的美感使得简单的线性情节的缺憾得以削弱。
  
  家是什么
  
  但是在欣赏美感之余,我们也应当认识到,地球的形象显然不仅仅是外太空里的一个参照系。它是主人公克服艰难险阻想要往的目的地,是一种很强的“引力”。这里强调的引力不是物理上的引力。物理上的引力无法将人带回地球,譬如永远留在外太空的Ryan的同事。而Ryan最终回到地球,凭借的是内心与地球之间相互作用的“引力”。
  
  开头时我们就说,地球上的家人通常会被塑造成这一引力的根源,就像《星际穿越》中爸爸守着对女儿的承诺。但是片中女主人公却承受着丧女之痛,生活于她来说充满了煎熬。这一点虽然并没有在影片中过多渲染,但其实非常值得我们关注——因为我们需要知道,面对如此煎熬的生活,支持她返回地球的动力又能是什么呢?
  
  自然的,我们会电影中的重要情节点寻找答案。即在“三级跳”的部分里,Ryan几乎已经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是环境里Matt出现说的一番话令她真正放下了过,重新燃起了斗志:
  
  你是想回家还是想呆在这?我懂了,太空很漂亮,你可以关掉所有系统,关掉所有灯光,迷上眼睛,忽略世人,在太空没有人能伤害你,很安全。为什么要坚持,为什么要活下,有什么能比孩子的死更让人痛呢?关键看你现在怎么做。若决定回,那就行动起来。坐稳扶好,享受旅程,你要站在地球上,开始新的旅程。
  
  乍一看,这番话似乎并没有给出信服的理由。但其实答案隐藏在了问句中“为什么要坚持,为什么要活下”。Ryan在女儿死亡之后虽然绝望,但是并没有选择死亡,Matt提醒她,在如此悲伤的重压下她都没有放弃,那么现在深陷困境中,她同样应该选择活下。
  
  Matt并没有给这个问句以进一步的说明。也许有人会用“求生的本能”来解释,但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说在困难初期她的挣扎还多是求生本能,那么在经历彻骨的绝望与悲伤的唤起之后,她有足够的理智和丰沛的情感选择死亡。一定存在某种更强的gravity将她“吸引”回地球。
  
  很显然,这种gravity只能来自地球。对于她的同事来说,这种gravity有更为具象的表述,譬如家人,Explorer遇难者身边漂浮的家庭照片与玩偶即是这一象征。但是我们无从为Ryan找到这样一个坚实的存在,我们只好说,地球本身即构成了gravity。如果一定要做一个类比,那就是地球本身对Ryan来说构成了一个广义的家的概念。
  
  听起来似乎有些生硬。但我们不妨用加缪对“荒谬生活”的解释来看:生活本来是没有意义的,活着也并不是为了寻找一个意义,没有意义的人生听起来是荒谬的,但是人既已活着,对抗荒谬就将是我们的全部人生。在这部片子里,女主人公返回地球并不一定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具体的东西,而是那原本就是她所生活的地方。她既已生活在那里,那么就应当在那里好好地生活。因而此刻她要“回家”。
  
  从这个意义上说,给女主角设定“丧女”的身份不仅仅是必要的,而且是十分精巧的。俗套的“回家”常常以亲情或是繁复的情节取胜,但影片中女主的回家却让我们拷问自己生活的意义,什么是吸引我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同时地球作为广义的“家”这一主题,只能通过太空片得以体现。因为只有我们跳出我们日夜生活的地方,我们才有可能形成更高的认知。
  电影中的画面也对这一主题有所呼应。上面我们分析的地球影像的特效,就展现了象征“生活”的地球本就是光明与黑暗共存,绿洲与冰川同在,给人最光明的希望也给人最刺骨的绝望。但这正是诸如“日出”“昼夜分界“等场景最壮观最动人心魄的地方。我们并不是因为它只有光明或只有黑暗而存活在地球上。而画面中经常出现的渺小的人与广袤美丽的地球的对比,其实表达的也是个人对母体的依附,地球终归才是人类的归属地,仅仅源于归属,就足以形成足够强大的引力,就足以支撑我们全部的生存的信念。
  
  这种感情是共通的,跨越文化的。只是生活在期间的我们没有意识到而已。看完这部影片,我脑海里浮现的是《礼记》中一段平白的记叙:
  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张老曰:’美哉轮焉,美哉奂焉。歌于斯,哭于斯。

  一千多年后,杜牧写六朝旧迹的一首诗化用了这段话“鸟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这片土地激发起我们如此强烈的依恋,其实就是因为这是我们成长的地方。斯土斯民,即是我们内心深处最强大的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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