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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秉承良知、维护正义和生活困窘之间的青年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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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生活中,每个人各有各的难处,你可能正在加班挣表现,以引起领导的注意和肯定,以此升迁;你可能正在为一家老小的生活费奔波,为了还房贷,为了儿子的奶粉钱或者学费;也可能正在四处筹钱医治病床上的妻儿,绝望中的老父;也可能你正经历事业的失败人生的失意忙着离婚遭受他人的误解。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根本无心理会自身之外的事,感到的只是无力。街上摔了老人也径直走过,遇到小孩子挨恶棍的敲诈和殴打也会无动于衷,国际大事毕竟管我鸟事,街头爆炸新闻与我何干。毕竟,挣吊命的钱已经够呛了,多余的力气还不如睡个大觉。
  青年仁浩,是个学美术的,妻子早亡,小女松儿有病,相依为命的母亲也没什么钱,勉强吊命。影片中可知他还想继续自己的艺术道路,但是迫于生活的压力,在赏识自己的教授推荐下到教授同学任校长的特殊学校(慈爱聋哑人学校)当老师。母亲对此满怀希望,儿子终于找了份正当的工作,可以补贴家用,为自己省心不少,在儿子雾津学校报到的路上还一再叮嘱。可这位满怀信心的仁浩老师一到学校感受到的却是怪怪的气氛,甚至有些压抑。
  渐渐地,他发现一些学生的眼神似乎充满恐惧,老师打学生,夜里有女生的哭喊声。在发现真相之前,见到一些怪相,他问其他老师,向校长反映,大家说,你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那啥,慢慢就适应了。但是,越往后发现的问题越多,老师竟然暴打学生,用拳头,用剪刀,用洗衣机;校长强奸小女生,男老师猥亵男同学。翻译聋哑小女生“讲述”受害经历的手语过程中,到后来,仁浩老师简直叙述不下了。在学校的封闭空间内,以校长为代表的做恶者和当地小镇的警察权钱交易,相互渔利,一团和气,相安无事——事发后,人权组织的柔珍女士前向教育部门和市政厅情况,但是得到的只是十分“礼貌”的推诿,惹得她大骂一通。“慈爱”之名实在是反讽十足。
  影片到此处,仁浩还没有跟校方闹翻。他中途回了趟家,因为母亲退了大房换小房给他凑交给慈爱学校的发展基金(简直就是学校收取的好处费,我记得我一个表姐当年签一所医院,也交了类似一笔钱。看来东亚国家肤同此色,情同此理了。),还同母亲发生争执。母亲买了一盆兰花让他拿到学校孝敬校长,他说你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吗,心中已经起了厌恶之感。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失控。然后母亲巴拉一堆,你只管你那些理想,只管搞你的艺术,你给家里汇过钱吗,你知道我和松儿她妈在你上学期间是怎么度过的吗,要养松儿还要供你(大概一般家庭下,坚持读书特别是学艺术的,都难熬经济和自责这一关)……面对母亲的怨言,他也实在觉得愧疚,不再言语,正好女儿哮喘病犯,母子俩又一同解决难关。
  等到他抱着兰草校长处买好时,看到同事正在殴打明秀。仁浩老师忍了一会儿,我们可以揣测他在权衡,内心在斗争,我们可以想他之所虑,女儿病更严重了,自己若丢了这份工作,家里更难以为继,况且还交了五千的发展基金。但最终他的作为人的良知也许告诉他,不能见死不救,况且他还是明秀的老师,于是操起手中的花盆砸向朴姓男教师头上。这一砸,也就同校方决裂。这是他第二次情绪失控。此后同当地人权组织走上为受害孩子寻求法律维权的道路。
  校长一方聘请了前退休法院院长担当辩护律师,有权有势有能力有经验,还可以享受一定的潜规则待遇(前管待遇)。校长们还用钱来企图协议解决。至此,我们也看到,作为基督徒和当地有名望的人,校长根本没有什么真的信仰,没有因自己的罪而有忏悔之心,只是一味地抵赖。校长夫人们尤其是参与作恶的校长的情人(也是慈爱学校的老师),发动团体尤其是当地基督教人士(因为校长是当地的长老,为当地建设出过不少资金)声援校长等人,谴责仁浩等人,质疑他们的动机。一般的青年教师,谁受得了这样大的舆论压力,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法律上的定罪当然得讲证据,不能任由道德激情空口白牙。在相类的影片《狩猎》中,我们就可看到幼儿园老师卢卡斯,因为小女孩厌恶他而说出一句遭性侵的谎言,遭到校方解聘,小镇上人们的冷眼和鄙视,商店甚至不卖给他们食物。即便法律上证据不足,释放了他,但是人们依然将之抛弃。
  校长一方通过仁浩的大学恩师来调解。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仁浩看到校长的辩护律师也在场,有些不适。大概仁浩也没想到恩师会来调解,居然为了这样一个说是人面兽心也不过的朋友。律师让仁浩帮助协议解决,当场给了他一箱钱(校长就是校长,又继承了家业,果然财大气粗)。恩师开导他:他的绘画事业还应该继续,他艺术天份不错,就此丢了实在可惜,我在首尔帮你联系了一家学校,可以那里教书。简直合情合理,不应下都有些不识相了。仁浩却没有答应。我们也可以帮他设想:假如他答应了,协议解决,孩子们的家庭可以得不少钱,以后可以过上物质上的好日子了(已经有两个孩子家庭答应协议解决,拿到了一笔可观的钱),自己一个新老师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往后自己可以重拾艺术之路,没有经济上的担忧了,松儿的病也可以得到好的治疗了,母亲也能安度晚年了,也不至于不买恩师的面子,不识好歹;况且,自己知道身单力薄,加上人权组织的努力,也抗不过校长一方的权势,这个时候退了,也就少了不少麻烦。作为对比,担任孩子们辩护人的检察官最后一次开庭就倒向了校长一方,没有将关键证据(校长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在庭后呈送给审判长。因为他事业上没有出路,前途无望,经济上也困窘,所以应下了校长一方的许诺和要求。在现实的重压之下,检察官的选择应该也是不少人的趋利的选择,我们甚至难以用一个“可耻”贴上一张简单的标签,毕竟不少人为了生存下都曾经低下头颅,交出过自己的尊严。
  仁浩礼貌地对导师说了声“对不起”,离席而。这一次似乎没有多少迟疑和犹豫。但是走出来后,他用手不停捶打自己的车窗,直到砸碎。这是他第三次情绪失控。心碎?愤怒?无助?悔恨?无力?
  母亲知道他在雾津的真实状况后,赶到法院责骂他,他连自己女儿都不管,却在这里帮助人家的孩子,还丢了工作,人先要照顾好自己再说。他唯有沉默,只说自己要进(法庭)了。母亲绝望了:是你自己的女儿重要还是这个孩子重要?仁浩转过来对母亲讲:孩子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是,却无能为力,现在要是放弃的话,我也没有自信做好松儿的父亲。仁浩也同是讲给我们的:假如我在孩子们的苦难面前转过脸,抛却自己的良知,任由正义得不到伸张,那么我以后也会活在无限的屈辱和自责之中,我的生活也同样是毁了,我也无法面对松儿,因为人家会指着她的脊梁说,她有一个怎样的父亲。换言之,要是受害者是松儿呢?我都是这样的老师,那她的老师是不是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啊。
  因为检察官的倒戈,校长一方的权势,最终校长等人得到轻判,正义也只是得到部分伸张。仁浩等人上街抗议,遭到警察的驱赶和殴打,他在高压水枪下,痛哭流涕,向世人诉说孩子们的悲痛遭遇。感到的仍然是无助和绝望。这是他第四次情绪失控——即便是在法庭上,仁浩也没有如柔珍那样奋起抗议,谴责对方和法官,即便是面对校长夫人的耳光和唾沫。
  我们也可以再度设想:审判结束,丢了工作的仁浩回到首尔,可能继续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松儿的病情加重,他得想方设法筹钱。但是,那些残障孩子们经历此事后,终于不再那么恐惧,正如柔珍给已回到首尔的仁浩的信中说的:(孩子们)终于明白,我们也和其他人一样,有人来珍惜;她也明白了,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寒冷的冬天让我们懂得,周围人的温暖是多么的珍贵,我希望我和孩子们的温暖能够传到大叔你那里。在寒冷的冬夜重温这一段,也感到一丝暖意,虽然不乏艺术手法和显得有些温情,但也不是烂俗的煽情,至少还不会让人跌入《杀人回忆》那样的绝望和怅恨之中——说实话,生活压力重了,看这样的片子,正如有朋友说的,简直有些虐心,我也是忍了好久推了几次,才翻出来看完。我们也可以说,尽管世间有不少的不公和恶行,但是栖居于人性之中的良知,从来不曾灭绝,因为这,我们还不至于完全跌入漆黑的寒夜。至少,仁浩后半生不会在悔恨和良心谴责中度过。
   二〇一五年一月二十九日凌晨 狮子山
  
作者顾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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