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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的结尾是王家卫拍过的最好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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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前面:
  
  这是一篇非常主观的影评,非常。主观到什么程度呢?我觉得称它为“影评”已经不太好意思,不如直接叫“观后感”吧。所以在此我尊重所有跟我意见不合的声音,也希望大家明白这只是我个人对于整部电影某一点的片面感想,不能囊括一切。
  
  这里指的的“结尾”是电影的片尾,也就是片尾曲Happy Together响起来的部分至演职人员表 - 全片结束,并不是指故事的“结局”。
  
  
  
  为什么说《春光乍泄》的结尾是王家卫拍过的最好的结尾?
  
  
  其实我没有看过很多王家卫的电影,没有 很多。让我现在举几个例子出来比较一下,我一个都想不出,但我还是这么觉得,个人因素占的比重比较多吧。
  
  要说结尾,先要说全片。这部片子有一个因素值得注意,就是“外乡感”或者“人在异乡之感”(语文老师又要骂我生造词了)。
  
  两三个主演皆是中国人,电影是怎样表现这种外乡感的呢?
  除了偶尔出现的阿根廷群众演员,主演们偶尔蹦出的外语,看起来明显是西方社会的街道等等(这些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电影里所有的配乐要么是纯音乐要么是英语的,且大多带有文化特色(的舞曲)。音乐是电影里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因为音乐不像对话、表演、场景、灯光等是可见的,电影配乐总是潜移默化影响着观众。不信你可以倒回看看《春光乍泄》里有多少配乐,每首歌重复了多少次。
  就是电影配乐催眠了我们,让我们得以体会到黎耀辉和何宝荣在异乡的几乎是相依为命的情感、他们分开时格外的孤独、小张不想回家的心情、以及黎耀辉的那句“这次偶遇他,并不想跟他重头来过,只是很想回香港”。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也是我希望在这里聊的,黎耀辉回到香港后整个人重生般的状态。
  
  
  据说剧组在阿根廷拍戏时,因种种原因拖了很久档期,远远超过原先的计划,墨镜怕剧组人员因为水土不服等原因偷回香港,就扣下了所有人的护照。。而哥哥也感染了阿米巴细菌,每天腹泻。。而且不要忘记,《春光乍泄》于1997上映,就算是现在阿根廷这种小国家,感觉也有点慎得慌,更何况那时。
  
  这些情况掺杂在一起,想必当时剧组所有的人都盼望着早日杀青回家,墨镜导大概也不例外。我猜这就是为什么,影片的结尾,当黎耀辉回到香港后,节奏突然变化那么多,且那么打动人。因为这根本是真情流露,不是电影剧情。
  
  
  至于结尾乐观悲观,故事是喜是悲,我并不太想作评价,我猜本来王家卫也没有打算定死了这结尾是大团圆还是留下遗憾。。
  
  因为单以两位主角的视角,结局就完全不同。黎耀辉是回家了,何宝荣呢?何时才能回家?黎耀辉终于来到瀑布,可是何宝荣大概不会了。黎耀辉找到了小张的家,何宝荣等不回黎耀辉了。。
  
  妈的 说得我要哭了
  
  你看,是不是有点好像貌似像是悲剧结尾了?如果我们以两人情感作为电影主线,那这结尾只能算是:两人终于分干净了,黎耀辉终于不被动地活了,何宝荣失了才珍惜blablablah
  
  但是《春光乍泄》的最后60秒绝不止这么简单。
  
  
  终于说到这首歌了。
  片尾这首歌叫"Happy Together", 也是电影的英文名。是The Turtles 1967年发行的同名专辑上的一首歌,堪称old times favourite
  所以总看到有人评价说“《春光乍泄》的英文名比中文名差远了,可见汉字博大精深”时,我也挺不爽的。
  
  虽然我也觉得汉字博大精深,英文差远了。。
  
  扯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既然影片的英文名借用了这首歌的名字,那么影片中唯一用到这首歌的地方(最后这一分钟片尾)在墨镜心里应该也是很有分量的。
  
  必须承认这是一首欢快的歌,这也是为什么《春光乍泄》的结尾给人一种乐观的充满希望的错觉。
  
  抠字义的话,happy together表面上说的是黎耀辉与何宝荣的关系(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互虐,并不happy),其实说的是每个身处情场、甚至那些置其于身外的人(单身狗)想要达到的一种状态。
  这个状态,我不说你也明白,不止有happy,还有together(我真是废话越说越多)。
  
  我看了很多影评,有些特别有趣,说《春光乍泄》实际上表达的是每个人成长中需要经历的一个阶段,告别对自己不再重要的但恋恋不舍的事物,继续走自己的路。而片中的黎耀辉、何宝荣、小张,都是意象。每个人都是黎耀辉,每个人都有一个何宝荣,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自己的小张。。
  
  当然我觉得,想要表达一个观点或者一种状态,并不需要“意象化”所有的东西。故事也可以讲道理,也可以轻易让人感同身受,对吧?所以不用纠结这个电影啊那个小说啊究竟是在讲他们的故事还是一个大道理,你自己看懂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happy together这个“状态”,即可以是单纯的情侣间或朋友间的完美关系,也可以指达到自己内心的一种高度或一种做自己的能力。
  
  在这部电影里的呈现方式,就是黎耀辉回到香港“满血复活”。
  
  
  我猜有人会质疑我,没有看到黎耀辉满血复活啊。。
  
  那是因为这是梁朝伟!(不是故意黑男神真不是!)
  梁朝伟的演技非常细腻,不反复看,就会不得其解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从哪里get了“这个人现在高兴” “这个人现在不爽” “这个人现在很惆怅”的信息。。
  如果你仔细看片尾,黎耀辉坐在捷运车头时一闪而过特写镜头,就会发现他扯嘴角笑了一下,但就这一下你就能明白他是真的高兴。
  
  倒回看他在阿根廷攒钱回家的打工经历,他是完全没有笑过的。而且,自己比较也能看出来,黎耀辉这个人物的状态,在阿根廷和回到中国时是完完全全不同的。
  在阿根廷他被何宝荣拖着,被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拖着,被人在异乡莫名的孤独拖着。。所以回到香港之后,这短短一分钟“混乱”的剪辑,呈现的是“什么都能干了” “什么都不怕了” “什么都有了”的能力。
  
  
  就是这个“能力”特别打动我,推动我写这篇影评。
  
  因为第N次看这部电影,是机缘巧合在格拉斯哥某个非盈利的queer film festival看的。当时我已经来格拉斯哥上学半年,虽然之间也有回国,但待的时间很短。留学党都明白我在讲什么,就是那种想融进但融不进的无奈+每时每刻每分每秒的思乡掺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那种“什么都干不了” “什么都不敢做” “什么都没有”的感觉。
  
  当时因为看过这部片太多次,许多动人之处并没有哭,倒是放到这最后片尾,看到一闪而过的“忠孝复兴”时眼泪就下来了。我只过一次台湾,玩儿,而且可能根本没在忠孝复兴站下过。。但就是,看到方块字都想哭的“异乡感”,你明白吗。
  可想而知家住台北的人,看到会有怎样的心情。
  可想而知终于回家的黎耀辉,彼时是什么心情。
  
  这就是为什么在开头我就说,这是一篇非常主观的影评,因为它完全基于我自己的经历。
  好在大部分人都曾有过人在异乡百感交集的经历。
  
  
  最后说一下这个结尾比较厉害的几处。
  
  稍微懂一点电影剪辑的都明白,光有好配乐、好素材,是不够的。Happy Together作为一首节奏性很强的歌曲,可以轻易表现一些难得的情绪,但同时也不是那么好剪辑的。然而,最后这一分钟,王家卫只用了一些零碎的街景和移动镜头就完美地跟这首歌结合在了一起,每一帧都压在拍子上,让人看了,佩服,爽。
  
  还有一点,就是王家卫的灯光。
  我就不评价整部片子的颜色基调和灯光布景了,大概出本书都写不完。。不过,还是黎耀辉在捷运车头那里的特写镜头,注意看会发现他几个相似的表情变化之间有不断的闪光,类似前卫的闪回手法(但这里是延续的)。我刚注意到时,以为果真是剪辑师后加上的、为了渲染气氛使用的手法,可后来发现这只是外面的霓虹灯照进捷运车厢时因为窗户的形状而产生的“自然光”,并非剪辑技巧,然后我整个人就傻了。
  
  对,王家卫就是这么牛逼。别人还在追捧“自然灯光”,他已经在搞“自然灯效”了。
  
  
  另:
  很有意思的一点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在反复回放电影片尾时,我发现,这首歌的这个翻版在临近结束时突兀地冒出来一个喊出来的词,经我反复听、反复研究、反复琢磨,推断出这两处喊的皆是“王!家!卫!”
  希望谁听出了且比较确定的话可以告诉我。。
  
  
  题外一:
  
  一直不太敢给王家卫的电影写影评,怕自己没有完全理解,说错话。
  也一直不太愿意给哥哥出演的电影写影评,因为太喜欢,怕不客观。
  不过后来想开了,写影评有想说的就够了,有感受就够了,感受是真实的,影评就会有血有肉。
  
  题外二:
  
  写到后面才发现最后这组镜头是在台北取景而非香港,不过我懒得改了,应该不影响我表达意思。
  
  题外三:
  
  很多人评价说这部片哥哥被骗了,又演了一个不招人待见的角色,尤其是在梁朝伟的角色衬托之下。不过我个人觉得,何宝荣这个人物更有魅力,不是指他“男巫”的魅力,而是一种“我无所谓” “我活得开心”的生活态度。片中何宝荣和黎耀辉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两人在阿根廷找到的出路都不怎么样,对对方也都不怎么样(黎耀辉还软禁呢!软禁!)。非得说何宝荣这人有什么问题,大概我们大射手都这样~~
  
  就酱
作者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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