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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林登》小人物的命运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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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里.林登》是我所看的库布里克电影的第二部,在看了第一部的许久之后。好的电影总是无法迅速消化的,它余味悠长,后劲十足。《巴里.林登》就是一杯上好的葡萄酒,品尝了3个小时的明丽醇美滋味后,便头昏眼花,不胜酒力。
  
  《巴里.林登》——一个男版的《名利场》,一个类似的《漂亮朋友》,一个弱势的富歇。巴里.林登们在年少时,总会因为单纯而做过傻事,遭受到世俗的欺骗和教训,然后开始愤世嫉俗,开始报复,开始变成他年少憎恶的人。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世俗规则,他不惜一切往上爬,利用好每一次机会,没有任何原则,欺软怕硬,顺势而上。他终于活得风生水起,放任性格的最大缺陷,骄横跋扈,成为他所向往的成功人士。然而巴里.林登们总会从半空中摔倒,他们爬得太快,也从未砌过阶梯。这时候,他们或者悔悟,然后脚踏实地,安于命运;或者执迷不悟,余生潦倒;或者摔死了。
  
  库布里克的功力体现在,他借助旁白,或讥讽,或冷峻,叙述着故事的发展和人物的心理。库布里克的态度更多是审视的,他并不同情巴里.林登,也并不谴责他,对于周遭的其他角色,未给出任何道德方面的指责或是赞同。他用一种淡漠的画调,呈现每个人的性格和心理特征,并由环环相扣的因果,达到必然的结局。他像是在野外拍摄动物纪录片的科学家,超越物种,记录下每时每刻的悲欢离合,不发一言,冷眼旁观。
  
  非洲大片大片的草原上,斑马群循着水源和青草而迁徙,清澈的河水,是琼浆,也是毒药。鳄鱼们潜伏在水里,伺机而动,一张嘴,便咬中不幸的小斑马的腿或脖子,斑马群拼命往岸上退,庆幸还能继续在草原奔跑,它们对小斑马表示同情或者不。然而似乎同飞蛾注定扑火一般,斑马注定将成为鳄鱼的晚餐,他们每一次的喝水,都是一场与死亡的搏斗。成为食物的命运不可更改,斑马群唯一能做的,便是绝不单独往河边喝水,群体的好处是减小被鳄鱼吃掉的概率。
  
  小人物的命运,也是是如此的,如同抛物线,总是要落地的。而库布里克的视角态度,也决定了观众们对于影片的感受,更多的是理性判断和命运悲悯。巴里.林登们,总在忙着生存,忙着抗争。或有自知,与命运的抗争中,明白其意义的虚无;或妥协,麻木,成为动物群的一只,仅仅为了不成为鳄鱼的食物。
  
  道德的混乱和无序正是影片最成功之处,每一个配角都饶有意味,都是矛盾而怪诞的,却显得十分丰满真实。表妹诺拉引诱了巴里,然后在金钱的引诱下迅速跳进奎恩的怀抱。姨夫养育了巴里,但在金钱面前抛弃了他。奎恩作为英格兰的将军瞧不起爱尔兰人,却在与巴里的决斗中,吓得昏死过。野外打劫的退役军士父子,却显得十分绅士有礼。帮助过少年巴里的葛罗根上尉,却输掉了大部分姨夫给巴里的钱。战争中英格兰军队迎面走向法国人的子弹,莫名赴死。军人的妻子,摊开床迎接一个又一个独行的军人,然后再送走他们。
  
  此后他遇到普鲁士军官波兹杜夫,便开始了一路险峰上爬的路程,这一阶段我们再谈配角的道德已经毫无意义,巴里开始展露他的天赋,在各色人群里如鱼得水,最后获得足够的金钱。有了“利”之后的巴里,自然也就更向往“名”。上流社会的道德是体现给贵族的,巴里永远也不会获得他向往的“爵位”,贵族们清楚这一点,但并不妨碍他们从他身上获得许多利益。当巴里毒打继子的丑事被揭穿之后,贵族们立即远离了巴里。像玩偶和画像一样的林登夫人,是彼时无法获得独立的女性典型,如若不靠着丈夫,必然是依靠儿子的,尽管她自己经济独立,有着账单的决定权。布林顿的反抗与其说是对继父毒打的反抗,还不如说是贵族对平民的终极不容纳。而巴里的亲生子,是影片唯一没有性格的角色,但却是巴里唯一的希望,他对改变命运的全部寄托。这份寄托终于毁于一旦,巴里也因此而毁掉。
  
  巴里终于开始回忆起他的一生,他曾经努力改变命运,却最终被命运所嘲笑。他失一切动力,在酒精中麻醉自己,他与布林顿的决斗中,是抱着求死的心的,并非对于曾经毒打布林顿的悔恨而放过他。布林顿是受到震动的,但想到曾经的屈辱,毁掉的少年时期,仍然打中了巴里的腿,并最终决定负担巴里的生活费用。而巴里和他那命运来源的母亲,回到爱尔兰,在纸牌与酒精中度过余生。
  
  小人物注定的命运,便是生存。巴里的母亲是神来一笔的角色,她放弃所有求婚者,全心抚养巴里长大。当巴里成为林登先生的时候,她教育巴里要掌控决定权;当巴里颓丧的时候,她主宰了整个城堡;当巴里最终腿伤终日卧床的时候,她依然对到访的人说“我们很好”。她从未抱怨命运,但绝不放过眼前的一切机会。如果说死的亲生子是巴里的希望,那么巴里便是母亲的希望。这轮回的命运,流在他们的血液里,刻在他们的骨头上。
  
  《巴里.林登》,一曲华美、激昂、却又冷峻、充满审视与怀疑的命运交响曲,在绝美的风景、灯光、服装与配乐中,徐徐展开。库布里克超越的目光,冷峻的态度,是他对小人物命运的最大悲悯。
  
作者苏流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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