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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小糖人》和世界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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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录片式的电影总是处于巧妙的位置,拍得好会一鸣惊人,拍不好就会留下华而取宠故作深沉冗长的诟病。而拍摄的过程自然也是耗费精神的,取材布景采访场景重现等,把历史还原毕竟还是劳心劳力的。
  
  这个习惯戴着黑色墨镜身后背一把吉他的男子就这么突兀地占据了整个封面,像极了行走江湖见义勇为的侠士,酷酷的低头披肩长发吟走在这浮躁的人世间,成为令人驻足观看的异类。
  
  独特是个需要拿捏妥当的中性词。有时是个一面倒的褒义词,有时却也不见得有多么好。37岁开枪自杀的梵高一生都郁郁寡欢不得志,作品无人问津,自残精神错乱,挣扎在漩涡边缘并最终被无底黑洞吞噬。天才在这个总体平庸的世界里总是曲高和寡,空有一腔才华也并不见得会赢得老天的赏识,伯乐的慧眼。但是生命的过程又是多样化的,急切奋力地终结也只能换来无尽的惋惜。
  
  我差点就错过了它。年的时候试图看过一次这部电影,因为它在奥斯卡上获得的“最佳纪录片”头衔,但是只看了一部分开头就没有耐心再往下细细咀嚼了。然后就此打住,看了个一知半解就算完成了一件任务。
  
  昨天在一个朋友的推荐下,又重新开始看。竟然一气呵成看到了结尾,还意犹未尽拍手叫好觉得自己怎么可以差点与这么一部值得品味的纪录片失之交臂。那也是因为我相信这个朋友的眼光,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好印象,所以,不管是内心的正面影响还是电影本身,我度过了愉快的观影时光,还感叹到人的际遇真的是不可预测的。
  
  用“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来形容小糖人的差别对待应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乍一看,Rodriguez是一个生活在美国底特律的普通老百姓,干着帮人装修的木工活,领着微薄薪水的普通工薪阶层,富贵自然是谈不上的,捉襟见肘也可以被极少的物质欲望所掩盖。关键是他的人生态度。有一个和其他人大同小异的家庭,妻子女儿,偶尔也谈吉他谱曲,和其他怀揣美国梦却从未真正实现的民众一样竟也参与了市长竞选,最后没有入选是毫无意外的,但在刊登选票的报纸上连他的名字都拼写错误了实则有些无奈讽刺。没有人会对他的生活发展有更多的期望了,也就是平凡度日看着生命时间逐渐消逝的过程。
  
  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大部分都是说他已经不在人世。常见的说法就是他作为一个摇滚歌手在一次演出途中在舞台上燃烧自己把自己给烧死了,仿佛只有那么激进的手法才能符合一个传奇歌手的身份,但依然有人愿意追踪,用水门事件”Follow the money”的逻辑竟然有一天真的被大家找到说这个在南非几乎人尽皆知的民谣歌手在过着和所有人都无两样的普通平凡生活的真实存在,民众顿时诧异了,也瞬间沸腾了。
  
  原来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涉足乐坛,出过两张专辑。当时没有现在的“我型我秀”,“超级女声”,“快乐男声”的平台,除了歌曲本身质量作为传唱度卖点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宣传方式。出名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的很多人耗尽心机挤破头皮耍尽手段搏出位认尽干爹干妈都未必熬出头,更别说上世纪70年代一个一门心思只做音乐的硬汉了。你有没有被大家所知有时和你的才华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在美国乐坛的全盘失败并没有让Rodriguez一蹶不振,他只是换了种生活方式却依然会竭尽全力带着女儿们出入博物馆和各种高档场所,告诉她们知识品味本身只与你自己如何看待自己有关。言传身教的教育让人不禁肃然起敬,单凭他的气魄足以赢得众人的尊敬,和财富值名誉度本身无关。
  
  所以当记者找到不再年轻皱纹爬上脸的他问他得知自己在南非那么有名的时候作何感想时,他表示无法回答。他无法掩饰自己不善的言辞,所以他选择诚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出名,但也不见得这件事会改变自己的人生,一切都是超脱淡然的洒脱,仿佛经历了世事变迁后没有什么值得大喜大悲。
  
  至于名不见经传在美国全盘皆输一共只卖出6张的专辑为何会流传到南非热销成为传奇,有一个通俗的略带传奇巧合性的版本是说一个来南非探望男朋友的美国姑娘随身携带了一张名为《Cold Fact》的唱片,无意中在朋友聚会中播放了其中的几首歌。也许是歌词的坦率直接大胆和对底层人民生活的关怀以及真切的情感表达,Rodriguez让南非的青年们望见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对于上世纪七十时代几乎是纳粹德国翻版的南非人民来说,这种真实的呐喊声代替他们叫出了存在心中反对种族隔离的宣言。
  
  他最后一首歌叫《Cause》,第一句开头就是:
  Cause I lost my job two weeks before Christmas
  而唱片公司因为他专辑的低迷决定和他解除合同的那天正好就是这句歌词的应景,有时不得不感叹人生的奇妙。
  
  他用慵懒的声音慢慢唱道:
  I wonder how many times you've been had
  And I wonder how many plans have gone bad
  I wonder how many times you had sex
  把当时遭受各种禁忌忐忑心情压抑的南非青年内心点燃,仿佛思想触碰到了另外的新世界。
  
  有时,他又像个洞悉一切的智者娓娓道来:
  The mayor hides the crime rate
  Council woman hesitates
  Public gets irate but forget the vote date
  …
  Garbage ain't collected, women ain't protected
  Politicians using people, they've been abusing
  The mafia's getting bigger, like pollution in the river
  And you tell me that this is where it's at.
  
  如此畅快人心大为叫好的歌唱又怎会不让人疯狂。不是小情小爱地诉说衷肠,不是矫揉造作地迎合市场,是用歌曲的力量震撼灵魂,是用声音的智慧启发人心。所以,南非的人民爱戴他,拥护他,不仅是因为他的音乐,更是他音乐中所传达的精神。后来,他南非巡回演出。
  
  一开始都没有人相信会有真实的Rodriguez的存在,作为伴唱的成员怀疑过直到他毫无缝隙地衔接起放到一半却隐没的音乐后大家开始疯狂追捧。
  
  有人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歌迷的热情而过于紧张,熟知他平和自如真实,就这么缓缓唱起被大家烂熟于心的歌曲,从激情呐喊衍变成了全场人的大合唱。可是演唱会过后呢?
  
  没有可是,他还是原本的他,回到底特律继续做木工,没有因为闪光灯下曝光的膨胀失衡了心态,他把大部分演唱会得来的钱捐给了自己的家人朋友,依然住在已经住了40年的老房子里;有乐迷因为他开了自己的唱片行开启了人生新篇章;有记者因为采访他达到了事业的高峰;自己的女儿因为伴随他开演唱会而嫁给了南非的保镖还生了有南非血统的儿子,但是他的生活依然如故。
  
  镜头最后扫到睬过深层雪堆的Rodriguez的身影,一个人行走在这个冷酷世界里却依然充满深情。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他的另外一首歌《Street boy》作为应景:
  Street boy
  You've been out too long
  Street boy
  Ain't you got enough sense to go home
  Street boy
  You're gonna end up alone
  You need some love and understanding
  Not that dead-end life you're planning
  
  他已经可以凌驾于世俗的眼光之上,不受外部环境的影响而经营自己的生活。没有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出名的欣喜若狂,而是始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以及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是镁光灯和欢呼声,对于他来说,能够唱着自己的歌给喜欢自己的人听就是一种人生的圆满。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尽如人意和壮志未酬,多到都来不及感叹可惜。但是Rodriguez最终懂得了与世界和解,所以他注定会被世人永远纪念。
  
  哪怕音乐梦想没有了,但精神永存。这就是这部电影深深感动到我的地方,相信也会感动到每个认真看完影片的人。
作者林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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