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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聂隐娘》的少数派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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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对侯孝贤的电影并不陌生,也早有观影的准备,但真看到《刺客聂隐娘》的时候,还是被惊到了。很多喜欢侯孝贤电影的人,也是第一次在大银幕上观看,对于普通观众来说,恐怕是被吓了一跳。显然,这不是一部能用票房来衡量的商业电影,纵然会有《终结者:创世纪》和马上要到来的有《碟中谍5》,但是谈论更多的,还是像《刺客聂隐娘》这样的电影,不管你怎么看它,懂与不懂,爱与不爱,总之,有更多人愿意谈论这部电影,就是件好事。
  即使有这么多高手写了评论文章,但我自己还是想为自己做一次记录。编剧谢海盟可以写一本书《行云纪》,我写一篇文章,算不了什么,如同侯孝贤导演拍这样的电影,是要对得起自己。这是一部任性的作品,但他的任性不像是陈凯歌拍《道士下山》或是《无极》,他走的是另一个极端,云端,对于真正的艺术家来说,能保持这份任性,是值得尊重的。
  
  远,再远一些
  
  了解侯孝贤的人,都听过他受到沈从文自传影响这件事。因此他喜欢其中俯视的角度,对于电影,他就特别喜欢远景,越远越好。在这部电影中,古人牵马走在旷野中,让人想起《悲情城市》,在山中远处眺望行走的人,或相聚或分开,但你看不到的地方,也许就是离别;林子和荒野是侠客的归宿,但在侯孝贤这里依然用了很多远景,看一帮护卫围着隐娘搏斗,却看不到拼杀的细节,只听得刀剑碰撞的声音,这其实有一种内心的悲悯,因为细节处会见血。再举《悲情城市》,电影里也有类似的镜头,看几个人挥刀在庄稼地里砍来砍,只能看到人头攒动,却看不见拼杀人的面目,人跑出又跑回来,摄影机放在里,坚守它旁观者的位置。电影的镜头是主观的,而这样的远望,则是相对客观的,好像是你恰巧路过,撞见了,但没有走近。
  
  作为旁观者的聂隐娘
  
  虽然影片名为“刺客”,但电影本身中的武戏都相对克制。而窈七(即隐娘)在帘子后面、在房梁上、在树上(现在的版本被剪掉了)静立观望的时候,恰恰把文戏的深沉推向极限。关于隐娘的孤独、没有同类,与侯孝贤自身没用同类的映射,大家已经谈论很多,这也难怪,因为隐娘这些观望的角度,的确隐藏着侯孝贤本人的视角。
  
  不留心处皆是唐朝
  
  留心的是创作者,不留心的是观众,抚琴(古筝)、击鼓、沐浴、梳妆,看似是平常事,在现代的创作者,却是麻烦事。我们经常说的那句老话“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一般来说是指演员,其实戏剧里的各种行当也是如此。想要对唐朝的日常熟悉,不是件容易的事。早在拍摄《还上花》的时候,阿城就提过,为了一个梳妆台,或者说为了出现在镜头前的各种器物都符合那个时代,创作者要做大量的功课,然后还要真的寻到那样的道具,可能那个画面在电影里出现的时间很短,观众还没留意就过了,但其中的用心却不被人察觉。而正是这种用心,让遥远的唐朝离我们近了许多。
  
  刀,是最好的表达工具
  
  正如道姑所说,聂隐娘的剑术已成,她手里的短刀,在一个功夫高强的人手里,是极容易要人性命的,但有几次,她都是点到为止,是刀塑造了她的性格。在林中,与戴着面具的另一个女刺客(周韵扮演)比武时,对方面具落在地上,即表明输赢,无需见性命,这里也许有一份彼此的敬重在。另外,隐娘几次没有杀田季安,正是我们经常说的“刀下留情”。这份“留情”,在道姑那里,即是所谓“道心未坚”。于是,道姑必然要出手,但结果是,道袍上被隐娘划过一刀,未伤,道姑不再出手,她知道自己凭武力已经劝不住隐娘,只好望着她离的背影伫立良久。
  
  把传奇隐入烟尘
  
  电影根据唐传奇小说改编,但传奇往往是传统叙事的大格局里带出来的调调。而抛弃了线性叙事、极力做减法的侯孝贤则用另一种手法把传奇的调调隐入一阵烟尘中。胡姬被诅咒的时候,抱着柱子冒出烟气,这一场景好像神话或巫术,用现代语言,可谓超现实,好像贾樟柯的电影《三峡好人》里,突然飞起的楼层。这仿佛是隐娘的那一刀,划过的一瞬,让那份凛冽筑成另外一境。
  
  总体来说,这是给少数人看的电影,即使创作者很想让更多人理解和观赏,但在场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些。看过《童年往事》《悲情城市》的观众,几十年后,还会静静地坐在银幕前看侯孝贤的电影。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这就如同,在学校开大会,校长总是批评那些未到场的学生,希望他们下次能够来,但每次,他们都不来,能够来的,还是那些规规矩矩遵守校规的学生,想要被告知的人,往往都不在场。当然,这个比喻不恰当的地方是,在影院里观看侯孝贤电影的人,应该是那些不愿受体制的束缚的逃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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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楷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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