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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以电视剧为蓝本的心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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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能如此受欢迎,除了演员颜值高之外,更重要的是它以一种原型的方式简单通俗而又无比清晰地呈现出男女的心灵发展之路。
  首先,对花千骨来说,白子画是她在自己的心灵发展之路上需要获得的男性力量,是她在寻求自身心灵完满的过程中想要实现的阿尼姆斯形象(所谓阿尼姆斯,即女性心中的男性形象,该形象是女性在现实中喜欢上什么男人的蓝本,也是女人内在的男性方面),在花千骨完成这个“使命”的过程中,她从对父亲般的白子画的敬仰和迷恋,过渡到寻求实现和白子画之间地位平等的伴侣位置。对白子画来说,花千骨是他在极端的男性世界里所丢失的灵魂,是他内在的阿尼玛,也是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而又艰难无比的一项功课——与自己内在的女性方面重新建立起和谐平衡的关系——这项功课的重要和艰难以剧中“生死劫”的形式非常形象到位地表现了出来,然而,令人感到可惜的是,直到全剧结束,白子画和花千骨之间依然以师徒相称,花千骨依然是见白子画之初13岁的样子,也就是女儿的模样,白子画对花千骨的期待也仍然仅仅是“只要她能每天给我做做家常的菜我就很满足了。”——他的功课依然未完成。
  其次,我们再略微细看花千骨的整个走向。她的出场,典型极了——被他人视作妖怪差点当众烧死——这不禁让人想起历史上对女巫的迫害,各个文明中对女性的贬低、压抑和伤害,以及现在仍然在进行中的女权运动。前不久刚看了一个新闻,说是在中国一个偏远的地方,由于一家人父母先后死,唯一的女儿被视作妖孽克死父母,而遭到全村人的唾弃。又想到上周坐公交看到一则公益广告,在表达“诱惑”这个概念时,使用了女妖的形象。虽然女权主义者一直都在为女性地位低下、所遭遇的歧视而奋斗,但贬低和抑制女性却是社会发展中的一个必经阶段。在人类心灵发展的历史上,先后经历了混沌、母权制和现在的父权制三个阶段。混沌时期,人类的意识尚未从无意识中分化出来,这令我想起中国的神话——混沌是一个人,但它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是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就是如此,如果意识一直呆在无意识那里,那么我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无从建立,如同孩子一直呆在母亲的肚子里一样;其次是母权制阶段,这时,几乎所有的文化、建设都和女性有关,女性的生育、养育的力量得到崇拜,这个阶段正对应着个体和母亲之间难舍难分如同一体的婴儿阶段,它依赖母亲的乳汁、母亲提供的食物,母亲对它来说尤其重要。随后母权制过渡到父权制,也就是个体意识得从和母亲一体的意识中独立出来,虽然母权意识有种种好,但比不上父权意识,母权意识感性,强调亲身体验和参与,而非远距离地客观观察、冷静、抽象和理智,而后者显然更有利于高效地建立文化。这个过渡的阶段,意识从无意识的怀抱中挣扎着独立,如同种子挣扎着从大地母亲的怀抱中破土而出,在神话中往往表现为英雄屠龙(驯龙,或怪兽)的主题,龙对英雄而言,象征着强大的、自然的、因此也是母性的能量。当英雄制服了龙或怪兽,意识也破土而出,人类心灵进入父权制,个体也从母亲那里独立出来。对于新到来的阶段,旧阶段往往显得落后而遭遇贬低,这个旧阶段及其一切特质,主要是负面特质,由女性承担了起来(类似),而积极特质对父权意识和父权阶段来说仍然处于隐没之中。
  所以我们一上来就可以看到,对于男性,花千骨是个典型的女性——她尚未进入父权社会(以遭到众人唾弃为象征),因此尚未具备男性意识——我们可称之为女性原型。那么,她是处于母权制心理阶段吗?剧中说到,她从小招惹妖怪,而十分有趣的是,剧中首次出现的妖怪,是一个庞然大物。这妖怪,对女性来说,象征着较为低等的男性力量。女人在从母权制过渡到父权制时,会接触到父权制中男性力量的先行部队,也就是说,当她还呆在自然里面,与自然浑然一体,迷迷糊糊时,头一次遇到了男性的力量,因为这男性力量尚未被她学习、吸收同化、提升;也因为她和自然之间仍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所以这股力量展现为低等生物的模样,且往往因为能量巨大展现为智力低下的巨人或巨兽。一些女性在青春期,或者开始喜欢男性的时候会做一些梦,梦里出现怪兽或猛追自己的坏人、歹徒,都是一个意思。女性渡过这个被怪兽围攻的阶段有两个途径,其一是接纳怪兽的攻击,这象征着从心底里接受这股陌生而强大的男性力量,于是由于接纳,转化发生,这股力量会从低级升级到较高阶段,甚至能让女性体验到神性的迷醉。这个方法的缺点是女性有可能沉迷在这种至上的体验中,从而忽略了发展自己尘世的一面,即她可能看不到现实中真实的男性伴侣(并不是指她找不到男人结婚,而是说虽然有伴侣,但对她而言似乎永远也不够,她似乎永远在寻求某个更高的力量所带来的满足)。第二个途径,也是剧中花千骨的路子,就是遇到白子画,从和他建立的关系中习得更高级的男性力量以对抗仍带有母权色彩的低级男性力量,从而进入父权制心理阶段,但缺点是有可能忽略自身女性中“女神”的潜能。
  花千骨遇到了白子画,白子画英雄一般将她从怪兽那里救出来——他是更为进化了的,有规矩有理性的男性之力;不久之后花千骨父亲的离,随后花千骨拜入白子画门下,都意味着对花千骨来说,白子画取代了父亲的身份,她和他在一种不平等的关系中,在她对他的崇拜和迷恋中,学习着极端男性社会中的一切 ,以对抗自身里面兽性的、原始的力量和冲动——那些妖魔鬼怪,当然是以相当男性的方式对抗和制服。在这段关系中,男女双方都在不停地变化,当然白子画的变化要更为隐晦。
  由于一个危机,二人之间较为稳定的关系破裂。危机在剧中表现为白子画的生命危险,所以也可以看做对于花千骨来说,在这样平稳的二人关系中,自己的男性方面得到的限制,有“死”的危机。解决危机的阶段也是花千骨成神的阶段。我个人认为她是通过退行到母权阶段来应对二人关系中的危机。她在南弦月(这个名字象征着母权阶段,后面会提到)那里接受洪荒之力,使自己在这一段关系中不至于过份地囿于十分限制性的男女关系中(即男性作为师父高高在上,女性则是女儿般的角色,同时也肩负起一部分母亲的职责——做饭,这个关系中,男性女性的性别角色都十分刻板),从主观层面上来看,同化吸收白子画所代表的刻板受限的男性力量已无法满足女性心灵发展的胃口,她需要一些更高的力量来帮助她冲破这个限制。因此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女性为挽救两人关系,以及为发展自身心灵所作出的努力。对女性来说,男性月亮(剧中的南弦月)标志着心灵处于母权阶段。在母权阶段,月亮对于女性来说是男性的,尤其弦月,象征着生育的能力。古人认为新月(黑月)时不宜耕作,而弦月则意味着农作物的成长,满月则意味着丰收。一些原始的仪式中认为,弦月的时候,月亮通过和女性睡觉让女性怀孕,因此月亮才是女性真正的丈夫。通过从南弦月那里接受洪荒之力,花千骨退回母权阶段,从月亮男性那里获得上界(上天)的能力。
  后来她的能力被白子画一再压制,这可以看做在父权社会的背景下,男女两性关系中,男性伴侣对女性伴侣的变化(获得力量)不支持不理解,试图重新将她禁锢在曾经的限制之内。
  糖宝死后,花千骨终于不再任由自己被囚禁。糖宝是花千骨的女儿,这里涉及到母亲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对于母亲来说,女儿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她是自己的一部分,对于她们来说,男性永远是外来者。当这样一个关系遭到破坏后,相当于男性彻底否认和伤害了女性的母权本质,这个打击是巨大的。于是花千骨进一步退行,展露出母权的消极面向。她反过来囚禁和役使白子画,这和传说中的亚马逊女子部落如出一辙——女人主宰,男人不过是生育工具。
  然而花千骨毕竟是进化了的女性形式,她只是暂时退行到母权阶段中充满敌意的部分,在她的心中,依然是希望两人之间能够建立起平等、非相互限制的关系。于是后来花千骨死时,才不允许白子画和她一起死,因为连爱我都不敢承认,没有资格一起死。
  从花千骨的角度来看,这活生生就是一部女性心灵发展的历程,且最后以悲剧收场。
  最后,我们来说白子画。他是非常典型的男性——冷,缺乏情感,他活得十分抽象,抽象理智得就像是一道数学公式,当然活成一道数学公式不能成为真正的人,所以他命定得遇到自己的生死劫,找到在冷酷和理智之外丰富感性的女性灵魂,这个灵魂就是花千骨。这项功课对于普通男人已经不易,对于修行的男人更加艰难,简直如同要了他的命一般,因为多数修行的方法都是通过将女性排除在外而获得能量的提升,女性所包含的特质虽然是他所需要的,但将这个特质纳入自身,求得爱之道却会面临着颠覆自己的巨大变动和危机,也因此称作生死劫。
  面对生死劫,他也有两个途径,一个正如摩严所说,杀死她。意味着在修行中彻底放弃女性一面,这也是我们很熟悉的修行方式——禁欲;其次是冒险接近她,将她同化到自己内心里面,努力让阴阳二者平衡。白子画采取了后者。于是这便注定是充满坎坷的道路。
  中间我们略过,直接到白子画受伤的一段。伤从七杀殿的人蓄意伤害而来,七杀殿象征着啥?象征着和长留对立的一股力量,即白子画的阴影部分。这里的意思是,白子画一直拒绝自身阴影的行为模式已经给自己带来了严重的危机,或许这个危机的来源还包括他一直对自己女性面的无视、限制和打压。长期限制打压阴影和女性面,必定遭遇反噬。这些我们也可以想见,一个十分强调道德高尚的男性,很可能总做一些道德不高尚的梦境,如果连梦都被他抑制住了,那这被压抑的部分必定以更加明显的症状的形式到来。
  随后在两人的危机中,白子画采取了限制的态度。从主观层面上理解为,他仍努力维持对女性力量的控制,这样做当然对自身有很大伤害。这个阶段就不停地吐血,直到最后女性面完全无法压制,这时剧中描述为“失了仙身,成了一个废人”。可是在我看来,到这里,他才放下——被逼着放下自己片面的男性化态度,正是在这一点,才有和女性建立起新关系的可能。
  但或许是以前修行所受的影响太大,直到最后一集,白子画仍然不肯承认花千骨,仍然要闭关思考什么是爱什么是道。或许对他而言,道是道,爱是爱,二者冲突。可殊不知,二者也可以结合,在爱中求道,在求道中尽情地爱。
  摩严——一直劝白子画杀掉花千骨——可以看做是白子画人格的一部分。在花千骨死后,摩严通过牺牲自己的生命换回花千骨,意味着男性此时完全放弃了自己(不再是被逼的,因为摩严的死是自愿的)片面的男性态度,试图重新和女性建立起关系。
  但令我奇怪的是,花千骨复活之后居然二人仍然不是对等的关系。在女性努力了这么久,男性也牺牲掉自己那个戒律甚严的自我之后,二人依旧以师徒身份相处。或许这正是对现今男女关系的暗喻和反讽吧。我是觉得,最后没有个结婚的仪式,实在是太对不住男女主角所经历的生死磨难了。结婚已是水到渠成,反而又退回以前,编剧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在如今的男权社会,男女两性的平等关系实在难以达到?
  暂且先分析到这里吧。写了好多,感觉也忽略了好多,而且我也没有看过原着……欢迎大家吐槽
  本文最初载于微信公众号”诗与生活“(诗书译评,精神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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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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