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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步上楼梯时》女人是命,但别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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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2015年是成濑巳喜男的诞辰110周年, 56年前,成濑巳喜男的《女人步上楼梯时》在日本上映。同被公认为日本五大导演,成濑却不如与他同时代的小津安二郎名气响亮,他生前仅在日本闻名,逝世后的十年里在欧美仍然寂寂无闻,直到八十年代才逐渐为美国文化界所重视。

一向沉默寡言的成濑在他人看来难以接近,“甚至言谈少得给人一种似乎阴险的错觉。”高峰秀子打趣的称他为“坏叔叔”,她在自传《从影五十年》中这样评价他,“成濑巳喜男总是那样客气、拘谨,不愿意在人前表现自己。他那温和而敏锐的目光,常常投向所谓的市井底层,他的影片多是描写平民百姓的喜怒哀乐和表现人生的微妙哲学。”成濑与沟口健二一样致力于描写日本的妇女,又因聚焦平凡家庭经常被拿来与小津相比较,但相比小津中规中矩的家庭艺术,成濑的电影关注的则是小街小巷中的庶民生活,更像是在不经意间窥见的生活断面。在成濑巳喜男众多的作品中,最赫赫有名的当属电影《浮云》,曾多次上榜日本十大电影的前四位,小津安二郎也曾承认这部电影是自己不能拍摄的电影之一。

相比被许多导演推崇的《浮云》,《女人步上楼梯时》依然延续了成濑一贯的主题以及他对男女关系的深入描画,依然是他与高峰秀子的合作。二十多年的合作,高峰秀子总是出色完美的诠释成濑电影中的女性角色,这部《女人》也不例外。高峰秀子饰演片中的酒吧女主人惠子,在一曲成濑的女性悲歌之中,诉尽了东方女性的极致之美。

女人,步上,楼梯,单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词的组合就足以令人浮想联翩了。女人,是风尘中的女子;楼梯,连接着两个世界与两种生活;步上,一个看似简单却意蕴千万的动作。影片中惠子三次步上楼梯,让观众得以一窥成濑镜头下的女人。
第一次,“我最讨厌爬上这些台阶,只要我在一天,就得逆来顺受。”
繁华的东京银座,夜晚灯火辉煌,惠子工作的常态随着她在疲惫抗拒和强颜欢笑的娴熟切换下展露无疑。高峰秀子演绎的妈妈桑并非我们在一般电影中所见的程式化角色,是蛮横、放浪、浮夸、专制的。不同于这条银座酒吧街上的任何一个女人,她风情万千却优雅高贵,逆来顺受却克制坚守,在她圆滑阿谀的外壳之下有一颗坚强善良而同时孤独柔软的内心。
第二次,“怎么办,下决心的时候到了。”
在楼上与楼下之间,切换身份,收拾心情。楼上如刀山火海,虚荣华贵,空虚缥缈;借酒之言,亦真亦假,不可信,不当真。楼下是身后的生活,沉重的现实,债务、家庭、亲人、自我,不得不面对的琐事与压迫,悲凉凄苦却无所遁形。每一次步上台阶,都是一次矛盾的内心斗争。生活是无形推手,将几度踌躇不前的惠子推向深渊。步上楼梯之艰难,岂是生命可承受得住的重担。无论短暂的逃离哪个世界,彼端都是无尽的辛酸与苦楚。在这浮光掠影和灯红酒绿之中,有人坚强,有人软弱,有的坚持下来了,有的却在生活面前自刎了。
第三次,“让寒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岩崎昶的《日本电影史》一书中,谈到成濑电影的主题。“根据他的厌世主义,成濑对人的看法大概就是这样:不仅是夫妇之间的关系,凡是所谓男女的爱情,都是既不神圣也不崇高的。男人们就像动物一样没有骨气,只顾自己,而且是好色之徒。而女人们尽管明知这样的男人是庸俗之辈,可是还是要爱他们,照顾他们,或是因为性的关系而使他们凑在一起”。这种矛盾的男女关系,在这部电影里有着绝妙的呈现。酒吧的常客随着地址更迁纷纷前来照顾生意,一个从大阪而来,年长却最阔绰,一个有着三十几个员工的胖厂长,一个衣冠楚楚的银行家,再加上酒吧的经理小松,惠子小心翼翼地周旋在各怀鬼胎的四人之间。成濑在一场戏中安排三位常客接连出场,将人物身份、性格以及人物关系在一场围绕惠子的拉锯战中呈现给观众。

《女人》中的男人,自私好色,平庸懦弱,他们没有大恶,却有着卑劣的伎俩。如果一个高贵且魅力十足的女人足够坚持原则尚能抵抗花言巧语和金钱诱惑,那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实难抵挡温柔以待与雪中送炭。倘若这是真情实意,生活似乎还存有一丝希望,但可怕的是,一切只是虚情假意的表演。当欺骗的招数被及时揭穿且为时不晚,若是就这样结束,悲伤还不致悲恸,心灵还不受极度的震动。而当美好彻底化作悲剧,高洁被卑鄙玷污,对于有着情感洁癖的观者来说,如此实实在在的痛击,无疑是致命的。
如果不抱希望,就不会绝望,自得恶果,就不会悲伤。而可悲的是,作恶之人平安无事的离开,唯留受害之人孤独地承受一切。成濑的悲观成就了他的电影,而他的伟大之处却在于,在悲观绝望之后,再一次“步上楼梯”,置之死地而后生。
作者小妖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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