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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子朋友圈和被疯狂动物城刷了屏。澳洲上得晚，我复活节假期刚开始就和室友定了IMAX的票，看之前还怕被9＋的口碑把期望值拉得太高，看了依然没有失望，激动得简直想给六星（啊我就是对这种打鸡血的电影毫无抵抗力）。
或许是正好在看性别研究的书的缘故，我最近对性别问题格外敏感。于是虽然大部分人都看出了片子中对种族问题的表达和探讨，我在观影过程中却全程关注着电影中的性别隐喻。Zootopia当然不能算是一部女权电影，但我确实认为很多细节中体现着编剧对性别平权运动的思考。或许有些细节被我过分解读，对具体事件的过分解读也确实被认为是当代女权论调的通病，但我觉得这样的解读或许提供了一个不一样的理解这部电影的角度，以及理解电影所影射的、当下现实的角度。
观影过程中，最先让我把这部电影和性别问题联系起来的就是故事开头，Judy在警察培训中和其他动物比起来有非常明显的体力劣势，而在之后的训练过程中，Judy又以自己作为兔子的优势——敏捷，弥补了体力差异，最终训练合格成为了一名警察。这个情节让我迅速地联想到了女性相对于男性在体力上的劣势。首先警察在现实生活中就属于非常masculine的工作，和"兔子不能当警察"相似的"女人不能当警察（或者其他需要体力的工作，比如消防员主厨）"的观点大行其道了很多年，当今的警察职业也依然是男人的天下。而Judy以敏捷克服体力差异的桥段，则让我想起豆友@恋爱大王在日记《性别差异真的存在吗？|从一则卫生巾广告说起》中提到的剑道比赛中，不擅长"强劲猛攻打法"的女性选手可以以"自己的方式、优雅的剑道"战胜男性选手的例子。
之后Judy准备往Zootopia开始作为警察的工作的情节里，兔妈兔爸千叮咛万嘱咐说外面的世界多么危险，狐狸多么可怕（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对陌生的男性要警惕），然后拿出了各种防身道具，包括后来Judy纠结半天还是带上了的防！狐（狼）！喷！雾！看到此处几乎百分之百确定编剧赋予了Judy性别意义，并且试图表达弱小女性在试图对抗世界的同时仍对危险的男权社会感到恐惧。后来Judy进了警察局的情节里，只有Judy的角色使用女性配音，其他同事都是男性配音（外形也都具有明显的男性特征）。Judy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一只食草动物和一群食肉动物的关系，从配音的选择上更能听出这是女性个体在男权社会中的困境。
电影中最明显的对性别问题的暗示，大概是Nick在Judy扔录音笔的时候说"You throw like a bunny"，而这句话，我几乎可以肯定是来自护舒宝著名的、获奖无数的广告《Like A Girl》，广告的开头就是导演让姑娘们表演"to throw like a girl"。 在那个广告里，成年的姑娘们面对"to throw like a girl"和"to run like a girl"这样的指令，都在表演中凸显了女性的"弱"，而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则给出了"to run like a girl is to run as fast as you can"这样的答复。这句口号，也和主人公Judy的经历巧妙地重合。
Zootopia中，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的所有控诉都围绕这一个词——biology。而这个词，是女权运动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敌人，是所有女权和反女权争论的核心，更是一切性别问题的关键词。基因决定男性更有体力优势也更具有侵略性，而女性则更情绪化更母性，简直完美地证明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合理性，成为女性价值完全依附于男性、成为生育工具的土壤。但我这学期蹭的一门性别研究的课上老师说"biology does matter， but it doesnt mean that you cannot overcome it." Zootopia的整个故事，也都建立在食肉动物已经战胜了动物性而走向文明的前提之上。但动物的动物性，和现实中人的天性，是否可以通过制度和意识形态被完全改造驯化，以及人对天性（基因）的对抗是否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大概永远不会有定论。这也是乌托邦之所以为乌托邦的原因。
这里或许有很大的过分解读之嫌，但我发现Zootopia里的动物都是没有明确性别的，甚至从那一帮裸体动物的戏里能看出来他们连性征都没有！（当然可以理解为这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可以看的动画片，不过给小孩子看就算没有「哔——」和「哔——」至少还是可以有「哔——」的吧！）我英语不好看没字幕的电影有些细节可能没听清楚，但印象中电影里和性别有关的称呼也很少（Ms Mr什么的）。我个人于是联想到了女权主义者和LGBT口中的理想社会，一个性少数群体眼中的乌托邦——一个不以性别划分人的社会（a sex－blind society）。
这样的社会当然永远不可能存在。Zootopia里的Judy上来就以一个反stereotype的正面形象出现，以打破兔子只适合卖萝卜的stereotype为己任，依然免不了理所当然地认为食肉动物凶猛、理所当然地认为狐狸狡猾，在自己以"anyone can be anything"为座右铭的同时条件反射地不相信"someone else can also be anything"。人们永远需要标签和分类，需要男性／女性的划分，同性恋／异性恋的划分，需要种族、国家和地域的划分。而那些标签，一方面以偏见的形式拒绝了绝对平等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又为人们提供了一种身份认同的表达，按照标签，人们也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同类。兔子可以和狐狸相爱，女性可以与男性和解，但就算是动物乌托邦，也不能完全摆脱stereotype的困扰。
虽然很多人说这片子过于主旋律过于伟光正，但我觉得这个寓言几乎无懈可击的三观之外是编剧对乌托邦永远无法实现的慨叹。这部电影表达了对社会里各种对立阶级平等的诉求，性别平等是其中之一，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一种。
作者愁容骑士杨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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