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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森林》新教与自然法精神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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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的这一部新片选择了一个在人类起源时代的雨林深处,以一个生在在狼群中的人类弃儿为出发点,写了一部经典的传奇故事,但同时如果我们再往前走一点,就会看到,这不是他的胜利,而是整个新教与自然法精神的胜利。
和普通的森林故事聚焦于奇幻历险不同的是,这部影片一开场就做了大量拟人化的处理,黑豹像是一个家庭教练似的出现在镜头里,继而回到狼族的家庭,狼妈对这个特殊小孩的操心,其乐融融的兄弟打闹场景,忧郁的狼孩。让人几乎要忘记这是一个人类在原始雨林里的生活。有意识的把角色的动物属性拿掉,这也说明了这个故事注定不是一场自然世界的奇幻冒险,而是一场有意识安排的社会隐喻。
开头十分钟内,不出所料,在狼爸出现时,紧跟着出现了Concil 和Law,整个族群的代表聚集在一起重复法律,这里我们可以将这个形式的法典定位为整个森林的宪章,而狼族可以看出是一个典型的民主制度社群,这一点在之后集体讨论争议是否要将狼孩送走的时候亦可以发现,基本上十分类似于现代议会的模式。紧接着,在和平石漏出水面,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一同到河岸边饮水(注意这个河岸是非常重要的剧场,在决斗时还会再次出现),大家共同遵守着“和平时期休战”的原则,来保持住在干旱时期每个种族存活的机会。这可以看做是在宪章之下一条具体的法规,而且不同于命令惩罚制度,这条法规基本没有规定惩戒,(比如“如果开战者将被肉食类动物集体吃掉”),但是大家基于内心对于规则的承认(这是保障大家生存的必要),而使得这项规则获得实际运作,自然法精神初步漏出端倪。此时,老虎突然出现,由于在森林弱肉强食的食物链中老虎占据着暴力的顶点,周围的食草动物纷纷躲避。但是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逃亡,紧接着狼族就出来说,这是和平时期,你不能狩猎。整个森林的政体基本浮出水面了。与英国十分类似,这是一种典型的有限君主模式。老虎是传统的森林霸主,基于力量的绝对优势,是旧君主,而随着一些事情的发生或者老虎本身实力降低,新贵族狼群取而代之,以森林宪章构成了对老虎的约束,同时老虎退出了实际管辖森林的角色,转而由新贵族首领狼爸来维护规则的运作。老虎与狼族的对峙,堪称上议院与君主几百年斗争的缩影。老虎的出现,质问,并不是要打破规则,而是来质问狼族是否包庇了一个人类的孩子——森林宪章的另一个根本准则“没有人类允许入内”。关于人类的角色,我们之后再加以讨论。而这里我们要注意的是,老虎的威胁是实质的,同时亦是有合法合理基础的,在议会重大违法时,显然可能会引起君主的反攻倒算,而在森林规则里,即族群灭亡。狼爸作为议会首领,不得不默认了狼孩的离开,以维护议会和老虎君主的平衡,保障整个族群的存活。到这里为止,整个“森林宪政”的运作模式,从外观上来看,已经基本界定清晰。而这种法规的基础则是:限制暴力以保障各个族群的平衡和存活。
然而老虎并没有遵守约定,而是要将狼孩赶尽杀绝,并且杀死了议会元首狼爸,这样一来,森林宪政开始变得名存实亡,君主从规则的框架下逃脱,暴力统治再次登上舞台。而这里,关于为什么老虎一定要追杀狼孩,不惜和狼族反目,要等到后续,才能看清。
因为,在森林的世界里,不仅仅只有这些力量而已。
在下一个章节,通过狼孩的冒险,各种形而上的力量,开始逐一浮现。而历史的谜团,也开始渐渐清晰。第一个片段是遭遇大象,这个片段设计得十分精巧,包括在出场之前就精心营造的神圣氛围,整个象群不说森林的语言(注意整场象群都没有说话),像是从天边的神秘国出现的一样,走过森林,而象群中任何一个的眼神,对于脚下的两个生物没有给出任何留意。“大象创造了整个森林,包括我们所有人,但不包括你。”这句话是否听来十分熟悉?造物主the Lord出现了,代表着森林的创造神,法则的最终指向,绝对精神。同时,狼孩被清晰划分出,也就意味着,森林的上帝是不接受他的,他的背后,是反森林的,对等的神秘力量。紧接着,在短暂的紧张和放松后,进入到另一个极其重要的片段:遭遇巨蛇。巨蛇在未现身的时候,以环绕的女声出现,神秘,魅惑,危险,第一个镜头,就放大到蛇的迷幻的双目。这个形象在西方文化中堪称经典,蛇,在希腊神话中是魅惑的美杜莎,在圣经中,是引领女人做了坏事的撒旦,象征神秘,超越理性,看透过未来。而本片中,蛇的作用在短暂的魅惑之后,她更重要的意义是澄清历史。蛇目记忆中,可以清晰看出,人类曾经使用Red Flower——火的力量 入侵甚至统治过这片森林,而狼孩,正是这段历史留下的痕迹。当时虎应该还是绝对首领,在代表森林消灭了人类的痕迹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火烧伤,很可能从此势力衰落,使得森林被新贵族狼群接管。在它和人类决斗时,遗漏了一个婴儿。这种设计也很经典,在哈利波特中几乎是一模一样,婴儿长大,带着曾经父辈的势力回归。至于在那场人与自然的较量中,人类为何落败,片中没有交代,但是从后续的巨大文明遗迹(已经学会建造巨大神殿,使用炼铁技术)来看,人类的确有一段时间以火统治了森林。因此,和森林上帝对应的力量出现了,象征毁灭的绝对力量,火和其驾驭者,人类。为了进一步明确火的精神内涵,才出现了狼孩被巨猿劫走的场景,通过巨猿之口,讲述火背后的绝对权力意味。猿之国可以看做是和平原森林国度不同的一个悬崖国度,基本能够满足自给自足,呈现出绝对君主极权统治,所有的臣民都是附庸,是满足君王胃口和权力的工具,没有命令会被违抗,而密探遍布,呈现出极权的意识模式。显然这个君主对曾经统治过森林的力量十分好奇并且渴望,并且希望通过此,剥夺老虎的霸权,占领平原森林。至于情节的设计则有点乏善可陈,密室与巨兽,十分传统的套路,我们不管他,但至少至此,所有的森林力量,世俗力量与形而上力量基本澄清。而在两种形而上力量的对峙中,显然已经出现了价值划分,森林之神司创造,以水为象征,较温和,为正义的化身,而人类之神司毁灭,以火为象征,较暴烈,为邪恶的撒旦。
在之后的进程,我们看到两种力量的博弈通过狼孩展现,走过一场经典的堕落与救赎之旅。首先是狼孩身上关于“人”的部分逐渐苏醒,使用工具,智性的部分外露,代表森林的教父试图控制他成为一个狼而不是一个人,直到狼孩通过救援小象而被象群接纳。教父的态度发生关键转变,因为代表森林精神的大象接纳了他,意味着他来自邪恶力量的剥除,成为森林的一部分,而除了异教徒的身份。在所有人未曾想到的时候,狼爸的死却成为了激发狼孩内心对火的渴望的导火索,为了复仇,狼孩必须需要借助一个绝对的力量,这个力量必须超越虎,火能够压制暴力,因而火之权力是绝对凌驾虎之上的。盗火者的比喻出现,普罗米修斯跑了人类的村庄,偷了火种。毁灭和罪恶开始席卷森林,一方面是失理智的复仇者,一方面是恐惧的动物社群。老虎面对持火的新君,一语道破,“现在,他们有了新的力量要恐惧了”表情几乎是嘲讽,甚至带着一点悲凉。老虎从不信任人类能够杜绝对火的渴望,因为他们是唯一驾驭火的族群,他们有着和动物完全不同的智性,因此必须被消灭。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残暴的虎开始呈现出一种残酷的透彻。狼孩颤抖了,他看着自己盗取的火,看着背后毁灭的吞噬,他恐惧了,在此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性的举动:将火种抛弃在水里,并且宣布,自己属于狼群,而不是来自人类的森林新君。虎要追杀,因为他不信任,而整个动物族群接纳了狼孩,并且开始为老虎杀死狼族首领又要残杀同胞的暴力进行讨伐。原有的宪政不复存在。是的,最后狼孩胜利了,森林之神带着他归来,而虎则被消灭。来自创造神的水的力量淹没了毁灭神火的力量,大洪水弥漫,淹没罪恶,新的生命再现,上帝之手出现,一切获得救赎,而新秩序将再现。
这不是一部奇幻的冒险,这是一部森林的自然法精神传奇。所有象征绝对命令控制和恐惧服从式的法律都走向了失败,无论是巨猿之王还是暴力之虎。上帝之法抵抗了撒旦毁灭精神的入侵,维持并且重新构建着一个恒久存在的秩序核心,温和的水的治理取代了绝对的火的治理,这不得不堪称是自然法的一场伟大胜利。而在象群背上归来的狼孩呢,他是一个被洗涤洁净,不会堕落的新教徒吗?他是森林之子吗?他的身体里对于撒旦力量的控制,甚至对于森林神权的介入,会不会让他成为一个神权和世俗权力合一的新君主?神圣精神会不会被他的智性驯服?或者火权之渴望会不会再次爆发?在一个路易被上了断头台的时代,会不会罗伯茨比尔改头换面再次出现?革命者堕落的轮回是否能够被截止?这是没有被回答的问题。
也许我们继续走下,将会遇到加缪的质问。但至少在这个充满新教精神和自然法规则的旅程里,秩序已经恢复,正义回归,而邪恶逃遁,一切,已经暂时走向结局。
作者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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