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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的另类解读(剧透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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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电影最近几年佳作不断,早已超越香港,甩开了大陆好几条街。但如果不是看到《信号》,我对“韩剧”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东拼西凑一堆情节来烘托高富帅与灰姑娘之间的爱情故事的阶段。
《信号》由几个取材于真实案件的故事组成,编剧用三位刑警做扣,一部对讲机做绳,将所有的案件连接在一起。既巧妙地回避了时间穿越中的穿越者到底是站在“时间之外”还是“时间之内”(注释1)的尴尬,又使得破解这一桩桩的多年悬案成为可能。在该剧中,科幻元素虽然只是串联和推动情节的辅助元素,却也是最考验剧情合理性与编剧功力的一部分。朴海英第一次与李材韩通话的时候,李材韩刑警说是朴海英警卫曾经告诫他不要这个废弃的精神病院,暗示两人的通话早已开始;朴海英第二次接到李材韩刑警的“对讲”,正是李材韩刑警知道自己将被奸人所害之前,他说:“对讲机会重新开始,那时你要说服1989年的我”,进一步暗示了这段跨时空对话的循环性;而直至最后一个案件,由于告诫李材韩不要废弃精神病院的人变成了车秀贤(女主),因此三人合力终于改变了李警官被杀的命运。该剧最后,李材韩刑警在疗养院中缓缓转身的背影印证了朴海英与车秀贤的推理:是李材韩刑警铲除恶势力的信念触发了对讲机跨越时间的对话,慢慢时间长河中,他很有可能还曾与其他人通话。至此,关于对讲机通话的谜团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释。这种抽丝剥茧式情节推进真的值得国产剧好好学习。
说完了剧情合理性与编剧的功力,再来看看这些“未结案件”本身。《信号》之所以超越了大部分刑侦题材的作品(包括小说),不在于它对恃强凌弱式犯罪(高层大盗案、仁州市性暴力案)的思考。因为反抗阶层不平等的主题在很多艺术作品中都已经有所表现,并且表现得很好。而在于它展现出了整个社会对于变态型犯罪(京畿南部连环杀人案、红院洞连环杀人案)的恐惧与回避,引发出我们对最深刻的“恶”的思考。
连环杀人案一般都是由具有变态型人格的凶手犯下,而变态型人格是所有人类都难以面对的“原罪”。京畿南部连环杀人案是韩国历史上著名的“未结案件”,曾被翻拍成多部影视作品。在《信号》中,该案的真凶是案发沿线的公交车司机的儿子。剧中没有交待真凶的杀人动机,真凶的出场戏份并不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反而是真凶的父亲。当年,正是由于这位父亲的假证,导致该案成为悬案。而多年之后,这位父亲又为了掩盖儿子的罪行,不惜亲手杀死了掌握关键证据的证人。如果说父亲包庇儿子情有可原,那么在红院洞连环杀人案中,以侦破犯罪为职业的刑警们为什么没有将两桩抛尸和行凶手法都极为相似的凶杀案联系起来,作为连环杀人案来侦破?桂哲大叔说的很清楚,谁也不想承认那是连环杀人案。而正是由于警方无意识(或有意识)的疏忽,直接导致了真凶在之后的十几年时间中将数十名无辜女性埋尸荒山。十多年后,面对满山被挖出的尸骨,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警方的腐败无能,可能已经不足以安慰逝的冤魂。
普通罪案伤害单个家庭,变态型连环杀人案却是整个社会的伤疤。对连环杀人案的恐惧,其实是人类对自身的恐惧。人类大脑的独特构造使得我们可以用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情绪,享受与同类沟通的乐趣,并拥有绚烂多姿的精神世界。也正因为人类大脑的复杂性,精神疾病成为上帝送给主宰地球物种的特殊礼物。变态型人格唯人类独有,难以治愈,甚至难以被发现。动物可能因为生存压力杀死或捕食同类,但不会对某一特定群体充满仇恨,不会用交叉十字捆绑同类的手脚,更不会用纸箱包裹尸体弃于街角。正如《诗人》(注释2)的女主(联邦调查局犯罪行为学专家)对这类案件的犯案者所做的描述,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可能就是与其他人不同吧,但这些人的行为绝对无法被归纳到人性的范畴。连环杀人案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能够给我们带来最大威胁的永远是身边的同类。
恃强凌弱也好,变态杀人也罢,我们应该感谢《信号》。不仅向我们展示了最深刻的“恶”,也让我们感受到什么叫勇敢,什么叫永不放弃。看到李材韩刑警悄悄地跟在年幼的朴海英身后一路守候;听到车秀贤对朴海英说,前辈也好、你也好,我都不会放弃;还有朴海英毅然决然地为车秀贤挡下子弹。我们仍然会感动,仍然会觉得,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值得救赎的。
注释:
1. “时间之内”是指穿越主体本身也到了另一个时间域,假设穿越到了过,那么他会遇见过的自己,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点的“自己”消失了,而过出现了两个“自己”,穿越主体能够对过或未来产生影响;“时间之外”是指穿越主体只能站在时间之外观察过或未来,无法对过或未来产生影响。两种穿越方式对时间和空间的影响存在一定的矛盾性。
2.《诗人》是迈克尔.康奈利所著的著名的开放式连环杀人案小说。
作者晓裴
故事的开头有些俗套,让人误以为会有爱情萌芽。
纯情校园,孤僻内敛的小男孩和温柔善良的同班女生,暧昧的下雨天,犹豫再三没有递出的伞。告别的场景却有些古怪,傻兮兮带了伞却淋着雨的男孩犹豫再三地回头,瞥见女生因失望抿紧的嘴角,再一晃神,乌黑的大伞遮住了孩提时期那一点点念念不忘,红色高跟鞋渐行渐远,阴雨天的最后一抹亮色终于消失不见。
金允贞诱拐案,如平地惊雷,炸碎了温情的日常。
我们和男主一样猝不及防的惊慌和懊恼,又忍不住存着自欺欺人的侥幸:相信警察吧,他们是能够抓住凶手的吧!然而,若干天过了,案情毫无进展,警察满世界通缉无辜的替死鬼,狡诈的真凶却依旧逍遥法外。我们没有等到爱情,却等到了金允贞小朋友的死亡。
伤痛!伤痛!伤痛!……然后是时间带来的遗忘。就连身为事件目击者的男主朴海英也能由最初的悔恨,愤怒和无助,变为认命的失望和尽力后的妥协。他可能不会在梦里回忆起女孩子天真的笑脸,更不会在每个下雨天都流露出悲伤的表情。他最可能平淡的长大,结婚生子,也许他生了一个女儿,那么他会频繁地提醒女儿,这个世界很危险,坏人很多;千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要跟陌生人走,“你知道吗?爸爸小时候有一个同班同学就这样被拐跑了,到现在还没有破案呢。”也许这个时候,他会惆怅一二,像每次从媒体上看到各类恶性事件的我们,叹一句“这家人真可怜”或者是“天道不公”,怜悯五秒后就将它抛在脑后。
大多数的我们,都是幸运的。我们不会认识那些悲惨世界的主人公,我们不曾感受过他们的温柔善意,我们不会知道他们曾对自己的未来有过怎样的梦想……我们顶多粗略地扫过他们的生平,看过他们的照片; 1989年的李才韩,隔着漫漫时空向2015年的朴海英发问,“你只看过她的照片吧,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好!你不知道……”声泪俱下,闻者心伤。甚至有时,我们会忍不住遮住眼睛,或是刻意地转过头,把目光放在更加欢乐的、更有意思的事情上——因为我们不想听悲惨的故事,不愿意代入绝望的心情;谁不愿意活的快乐一些呢?
大多数我们是如此幸运,能够选择面对或逃避,生活中的罪恶。但总有人,无法逃避;总有人,无法忘记这伤痛。像剧中金允贞小朋友的母亲,这个因女儿的死而未老先衰的妇人每日风雨无阻地站在警局门口,举着贴满孩子照片的纸牌子,痛久愈伤,恨久弥新。她站在那里,向马虎办案和习惯知难而退的警官们发问,向心怀正义却擅长遗忘的世人发问,向洋洋自得逍遥法外的凶手发问,正义在哪里?为什么它迟迟不出现,让我的孩子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而与她的沉痛衰老相对比的,是真凶的逍遥自在和洋洋得意:你看,没有人抓住我,我比你们都高级,你们这些普通人活该被我玩弄在手中!你们抓到我又怎么样,你们无法给我定罪啊!你们连证据都找不到!年轻漂亮的凶手嘲弄着世人,无视正义,听从内心的恶意肆意生活,逍遥法外十五年!
所以你们看这个世界是多么令人绝望:受伤的人在痛苦中苟延残喘地活着,施害者却毫不在意,照样活的自在轻松。正义的道路如此艰难,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半途而废或是敷衍了事;让嚣张的坏人们越发嚣张,让无辜的受害者越发惨痛。人事如潮,终究会淹没这段往事,埋藏罪恶,稀释冤屈。正义是太过贵重的财产,怀璧其罪,所以少有人能够拥有它。
但如果正义真的消弭,那该多么可怕?重办京畿南部连环杀人案的时候,朴海英对车秀贤说,“真凶也许因为别的罪行被逮捕入狱,也许逃逸出国,但万一,他还活在我们身边呢?”当恶人不被绳之以法,谁能保证下一个受害者不是我们,或我们身边的人?
跟室友一起追剧的时候,我们两个讨论到底是什么让无线电信号跨越十几年二十几年沟通两个不同时空。“大概是执念吧,”我们最后这样总结,“受害人的家属,追寻正义的人们,持之以恒的,对正义的追问。”
作者板栗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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